板車吱呀呀碾過青石板路,張老爹熟門熟路地引著陸凡,拐進了一條相對寬敞、人流如織的街道。
空氣中彌漫著魚腥、藥材、香料以及各種靈植礦石混雜的獨特氣味,這裡顯然是桑梓郡城專門交易雜貨和海產的區域。
“老張頭!今天來得可夠早啊!”
一個相鄰攤位、賣山貨的乾瘦老漢笑著招呼,目光落到板車上那堆成小山的海魚時,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瞬間瞪圓,“嘶……這、這麼多?你……你這是掏了龍王爺的庫房了?”
張老爹臉上不由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卻又強自按捺,隻是含糊道:“嘿,運氣,運氣好……”
話音未落,旁邊幾個相熟的攤主也圍了過來,看到那滿車的漁獲,尤其是其中幾條鱗片閃爍著不凡光澤、靈氣隱隱的珍稀海魚,頓時炸開了鍋。
“流雲鯛!還有銀線鱈!老張頭,你……你發達了啊!”
“這得值多少靈錢?怕是夠你爺孫倆好幾年的嚼穀了!”
“昨天海上是不是出啥異寶了?怎地你獨獨撈到這許多好貨?”
眾人七嘴八舌,羨慕、驚訝、探究的目光幾乎要將張老爹淹沒。
張老爹一邊應付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那幾個裝有靈魚的簍子單獨提下來,更是引得一片吸氣聲。
而這一切喧囂,在陸凡放下車轅,直起身的瞬間,詭異地靜了靜。
所有目光,無論男女老幼,都不由自主地從那滿車價值不菲的魚獲上移開,齊刷刷地聚焦到了陸凡身上。
他依舊穿著那身打補丁的粗布衣服,站在嘈雜的市井之中,卻仿佛自帶聚光燈。
晨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線條,挺拔的身姿如同玉樹臨風,周身似乎縈繞著一層看不見的清氣,與這煙火凡塵格格不入。
一個提著菜籃的大嬸看得呆了,手裡的籃子歪了,菜掉出來都渾然不覺。
旁邊攤位一個正在跟人討價還價的年輕女修,話說到一半卡在喉嚨裡,臉頰驀地飛起兩團紅雲,眼神發直。
就連幾個匆匆路過的行人,也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張望,低聲交頭接耳。
“這後生……是哪家的公子?生得……生得也太俊了……”
“沒見過啊……咱們桑梓郡,何時出了這般人物?”
“穿著普通,可這氣度……嘖嘖,怕不是哪個大宗門出來遊曆的核心弟子?”
低語聲如同漣漪般擴散開,原本關注靈魚的目光,大半都黏在了陸凡身上,充滿了驚豔、好奇和種種猜測。
陸凡被看得有點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對張老爹道:“老爺子,咱這魚,擺哪兒賣?”
張老爹這才從周圍的反應中回過神,連忙指著旁邊一個空著的攤位:“就這兒,就這兒!”他手腳麻利地將普通海魚分類擺開,那幾條靈魚則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靈魚特有的靈氣波動散開,混合著陸凡那無法忽視的顏值,這個小小的攤位瞬間成了整個街市的焦點,圍觀的人越聚越多。
先前那賣山貨的老漢湊近張老爹,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好你個老張頭,怪不得能撈到這麼多寶貝,原來是請了位貴人相助?這位公子是……”
張老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介紹陸凡的來曆。
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讓開讓開!都圍在這兒做什麼?有什麼好貨色,讓我周扒皮瞧瞧!”
人群分開,一個穿著綢緞褂子、留著兩撇鼠須、眼神精明的乾瘦男子踱步進來,目光先是貪婪地掃過那幾條靈魚,隨即,也如同所有人一樣,凝固在了陸凡臉上,瞳孔猛地一縮。
他臉上瞬間堆起極其熱情甚至帶著幾分諂媚的笑容,對著陸凡拱了拱手:“這位公子麵生得很啊!可是對這些海貨感興趣?鄙人周旺,在這片兒做些小生意,公子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他完全無視了正主張老爹,仿佛認定陸凡才是這批魚獲的主人。
陸凡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愣,眨了眨眼,指著張老爹,實話實說:“魚是他的,我就是個拉車的。”
周扒皮臉上的笑容一僵,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陸凡,又看了看一旁穿著破舊、老實巴交的張老爹,眼神變幻,似乎在急速判斷著這話的真假和背後的關係。
而周圍那些灼熱的視線,依舊牢牢釘在陸凡身上,仿佛他本人,比那幾條靈光閃閃的魚,更具吸引力,也更讓人捉摸不透。
周扒皮眼珠滴溜溜一轉,臉上瞬間又堆起那副市儈的笑容,搓著手對張老爹道:“哎呀,張老哥,真是好運氣啊!這一船寶貝,看得老弟我都眼熱。”
他故作大方地一揮手:“這樣,咱們老熟人了,我也不跟你來虛的。
這些貨,我周旺全要了!給你個整數,五百靈錢!現結!怎麼樣,夠意思吧?”
“五百?”張老爹還沒說話,旁邊那賣山貨的老漢先驚得煙袋鍋都差點掉了,“周扒皮,你心也太黑了!光那條金鱗寶魚,市麵上最少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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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八根手指晃了晃,“八百!你五百就想打包?連零頭都不夠!”
“就是!”
那胖魚販也扯著嗓門喊道,“老張頭,彆信他的!你這幾條流雲鯛,品相完好,靈氣足,一條少說一百靈錢!還有那銀線鱈……加起來,沒個兩千靈錢下不來!他五百就想拿走?做夢呢!”
“兩千?我看值!”有人跟著起哄。
周扒皮臉色一沉,小眼睛掃過眾人,帶著一絲陰冷:“吵什麼吵?我周旺做生意,向來公道!”
他轉向張老爹,指著那幾條靈魚開始挑刺,“張老哥,你看你這金鱗寶魚,鱗片光澤是還行,但你看這魚尾,是不是有點耷拉?精神頭不足啊,影響藥效!
還有這流雲鯛,顏色是鮮亮,可你撈上來多久了?靈氣散了多少?我出五百,那是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份上,擔著風險收你的!”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卻讓周圍人都能聽見:“老哥,彆忘了,這好東西,也得有命拿,有地方賣才行。
放在你手裡,夜長夢多啊……”
這話裡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張老爹臉色一白,握著煙鬥的手緊了緊。
他何嘗不知道周扒皮在壓價,可對方提到了“夜長夢多”,想起青竹幫,想起這桑梓郡城的規矩,心裡頓時七上八下。
周圍喧鬨的人群也瞬間安靜了不少,不少人臉上露出憤懣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周扒皮這話沒錯,好東西惹人眼紅,張老爹一個老漁民,無根無底的,就算知道值兩千,能不能平安到手,還真不好說。
周扒皮雖然心黑,但至少他背後有青竹幫的影子,能鎮住些魑魅魍魎。
“怎麼樣,張老哥?五百靈錢,現錢!”
周扒皮見鎮住了場麵,得意地撚著鼠須,又從懷裡掏出一個裝著靈錢的小布袋,在手裡掂了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拿著這錢,給你家小漁扯幾尺新布,買點好吃的,安安穩穩過日子,多好?”
小漁緊張地抓住爺爺的衣角,大眼睛裡滿是焦急,她雖然年紀小,也聽得懂周扒皮在欺負人。
陸凡抱著胳膊,一直沒說話,饒有興致地看著周扒皮表演,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人變臉的功夫,可比剛才那劉香主有趣多了。
就在張老爹嘴唇哆嗦,眼看就要在壓力和現實麵前屈服的時候,陸凡輕輕拍了拍板車,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老爺子,我覺得剛才那位胖大叔說的在理。”
他指了指車上的魚,慢悠悠地道:“好東西,得賣個好價錢。
我看兩千靈錢,挺公道。”
周扒皮臉色瞬間陰沉如水,目光銳利地刺向陸凡:“小子,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拉你的車去!彆給自己惹麻煩!”
陸凡仿佛沒聽見他的威脅,反而彎腰拎起那個裝著金鱗寶魚的水囊,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
那金鱗寶魚在囊中遊動,鱗片在光線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靈氣氤氳,哪裡有一絲“精神頭不足”的樣子?
“嘖,這魚尾巴不是挺精神的嗎?”陸凡歪著頭,看向周扒皮,一臉“真誠”的疑惑,“這位……周老板,你是不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
“你!”周扒皮氣得鼠須直翹。
陸凡又隨手撥弄了一下那條流雲鯛,魚兒立刻活力十足地甩尾濺起水花。
“靈氣也挺足的嘛,我看再放兩天也散不完。”
他抬起頭,對著周圍的人群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各位大叔大嬸,你們說,這麼好的魚,五百靈錢賣掉,是不是太虧了?夠乾嘛的?吃幾頓好的就沒了。”
他這話頓時引起了共鳴。
“就是!虧到姥姥家了!”
“小兄弟說的對!老張頭,不能賣!”
“周扒皮,你也太狠了!”
群情再次激憤起來。
周扒皮看著被陸凡三言兩語就挑動起來的眾人,又看看油鹽不進、一臉“無辜”的陸凡,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他不再看張老爹,而是死死盯著陸凡,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小子,你確定要蹚這渾水?在這東市,我周旺看上的貨,還沒人敢搶!”
話音未落,他身後人群中,擠過來兩個穿著青色短褂、膀大腰圓的漢子,抱著胳膊,麵色不善地盯著陸凡,周身有微弱的靈氣波動,顯然是凝氣中期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