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聽到“禁玄淵”三字,如遭雷擊,嬌軀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她猛地撲到嶽千山身前,抓住他的手臂,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
“千山!你瘋了不成!那是禁玄淵啊!冥兒他身上舊傷未愈,靈力不穩,如何能去那種地方!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重罰他?他是我們的兒子,是懸圃城的少主啊!”
她轉過頭,看著蜷縮在榻上、抖如篩糠的嶽青冥,心痛如絞。
“冥兒,你快告訴你父親,你到底做了什麼?是不是……是不是又擅自調動了人手?你說啊!有什麼錯,娘和你一起擔著!”
嶽青冥被母親的話喚起一絲希望,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委屈、恐懼和一絲殘存的驕橫,聲音尖利地喊道:
“父親!是!我是私自調用了影刃!可那又怎樣?不就是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築基期小子嗎?他當眾辱我,傷我根基,難道不該殺嗎?殺了就殺了!
難道我懸圃城少主,還殺不得一個來曆不明的狂徒?為了一個死人,您就要把親生兒子打入禁玄淵?我不服!”
他越說越覺得有理,聲音也大了幾分,仿佛要將心中的恐懼都吼出去。
嶽千山依舊沉默,隻是看著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那眼神裡的冰冷和失望,幾乎要將嶽青冥凍結。
寢殿內隻剩下嶽青冥粗重的喘息和蘇婉低低的啜泣聲。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嶽紅翎,用一種近乎僵硬的語調,乾澀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窟裡撈出來:
“哥……陸凡……回來了。”
嶽青冥的咆哮戛然而止,臉上的激動和委屈瞬間凝固,化為一片茫然的空白。
他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懂妹妹在說什麼。
嶽紅翎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用儘力氣補充了那句徹底擊碎嶽青冥所有僥幸的話:
“就在剛才……他獨自一人,從墜星山深處,走回了城下。”
“他看起來……隻是有些困倦。”
“而派去的十六名暗隼衛……包括影刃十二人,和父親之前派出的暗爪四人……全部……失聯了。”
“再也……聯係不上了。”
嗡!
嶽青冥的腦子像是被一柄萬鈞重錘狠狠砸中,瞬間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劇烈收縮,又猛地擴散,仿佛無法聚焦。
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如同夢囈。
隨即,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錦榻上彈了起來,狀若癲狂,揮舞著手臂,嘶聲尖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隻是一個築基巔峰!築基巔峰!!螻蟻一樣的東西!”
“十六個暗隼衛!十二個金丹!四個元丹中的好手!圍殺一個築基期?你告訴我他們失聯了?陸凡回來了?”
他指著嶽紅翎,又指向沉默的嶽千山,臉上是扭曲的、無法接受的瘋狂:
“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是了!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對不對?想嚇唬我?想讓我認錯?”
“假的!都是假的!陸凡肯定已經死了!死得連渣都不剩了!哈哈哈!”
他癲狂地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寢殿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和淒涼。
蘇婉看著兒子這般模樣,嚇得連哭都忘了,隻能無助地看著嶽千山。
嶽千山終於動了。
他緩緩抬起手,一道柔和的靈力發出,拂過嶽青冥的後頸。
嶽青冥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白一翻,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被兩名早已候在一旁的懸圃衛統領穩穩扶住。
“押下去。”嶽千山的聲音疲憊而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他看了一眼幾乎癱軟在地的妻子蘇婉,終究還是心軟了一分,補充道:“封禁靈力,單獨關押,每日……送些安神的湯藥進去。”
說完,他不再看這糟心的一切,轉身,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出了寢殿。
晨光透過殿門,照在他瞬間仿佛蒼老了許多的背影上。
嶽紅翎看著被帶走的兄長,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母親,咬了咬嘴唇,最終什麼也沒說,默默地跟在了父親身後。
殿內,隻剩下蘇婉低低的、絕望的哭泣聲。
……
陸凡被趙天算親自引著,進了雲下坊市最奢華的那間“雲深不知處”客棧的天字甲號房。
剛進門,陸凡就毫無形象地把自己摔進那張鋪著不知名靈獸軟毛的躺椅裡,長長舒了口氣。
趙天算跟進來,揮手屏退了左右侍從,親自給陸凡斟了杯凝神靜氣的熱茶,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陸兄此番受驚了。
墜星山深處凶險萬分,你能安然歸來,實乃大幸。”
陸凡接過茶,牛飲而儘,咂咂嘴:“驚倒沒有,就是煩。
睡個覺都不安生,走個路都有人送行。”他斜眼瞥了瞥趙天算,“你們這懸圃城,治安不太行啊城主府是乾什麼吃的?連幾個毛賊都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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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算笑容微僵,斟酌著詞句:“城主府……嶽城主日理萬機,或許……”
“或許個屁。”
陸凡不耐煩地打斷,身子往前探了探,壓低了聲音,語氣卻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狂妄,“我看那姓嶽的屁股底下的位子有點燙了,要不你琢磨琢磨,給他頂了算了。
我看你小子挺會來事,比他會當城主。”
噗通!
趙天算手裡那柄從不離身的玉骨算盤直接脫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整個人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陸、陸兄!慎言!慎言啊!”
趙天算聲音都變了調,幾乎是撲上來想捂陸凡的嘴,又硬生生在半途停住,手足無措地壓著嗓子急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萬萬不可……嶽城主乃皇朝欽封,金丹後期大修,執掌懸圃城多年,根深蒂固……我、我趙家何德何能……”
他語無倫次,心臟狂跳,仿佛已經看到趙家被城主府鐵騎踏平的慘狀。
這陸凡簡直是瘋了!剛從鬼門關回來,就敢如此口出狂言!
陸凡看著他這副嚇破膽的樣子,嫌棄地撇撇嘴:“瞧你這點出息。
金丹後期很了不起嗎?小爺我築基期就敢指著鼻子罵他的人了。
算了算了,跟你說了也不懂。”
他意興闌珊地重新癱回躺椅,揮揮手:“沒勁。
我睡覺了,天塌下來也彆吵我。”
趙天算站在原地,看著已然閉上眼睛的陸凡,胸口劇烈起伏,好半晌才緩過氣來。
他彎腰撿起算盤,手指因為後怕還在微微顫抖。
他深深看了一眼呼吸逐漸平穩的陸凡,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這陸凡……要麼是個徹頭徹尾、不知死活的瘋子。
要麼……他就是真有足以無視嶽千山、甚至無視青龍域皇朝的恐怖底氣!
趙天算用力攥緊了手中的算盤,指節發白。
這筆投資,風險似乎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但潛在的回報……也可能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