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舟之內,死寂被刺耳的警報聲撕裂。
周牧和陳玉衡死死盯著光幕上那道越來越近的黑影,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周牧強自鎮定,一把拍在控製台某個閃爍的符文上,聲音通過擴音法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傳向冰冷的星空:
“前方修士立刻止步!
此乃璿璣殿巡查玄舟,奉命巡航星路!
報上你的身份與來意,否則視同挑釁璿璣殿威嚴,格殺勿論!”
聲音在虛空中回蕩,帶著璿璣殿這塊金字招牌慣有的威懾力。
然而,那道黑袍身影恍若未聞,甚至連速度都未曾改變,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在航路上,方向直指玄舟。
“他……他好像沒聽見?”
陳玉衡臉色發白。
“不是沒聽見,是根本沒放在眼裡!”
周牧臉色鐵青,看著控製台上顯示對方依舊在逼近的數據,咬牙喝道,“最大功率防護!
所有攻擊陣符預備!
再發最後警告!”
玄舟表麵符文大亮,層層疊疊的光幕瞬間升起,如同一個巨大的龜殼,將舟體牢牢護住。
同時,舟身兩側探出數根閃爍著危險光芒的晶體炮管,鎖定了前方。
“警告!
最後一次警告!
立即表明身份,否則……”
周牧的厲喝戛然而止。
因為光幕中,那道黑袍身影,在他們全力開啟的防護光幕前,隻是隨意地向前邁出了一步。
一步。
沒有靈力爆發,沒有空間扭曲。
那足以抵擋洞墟境強者全力轟擊的層層光幕,在他麵前仿佛成了不存在的光影,被他一步穿透,身影如同鬼魅,直接出現在了主控艙室內,站在了周牧和陳玉衡的麵前。
艙室內的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牧和陳玉衡的眼珠幾乎瞪出眼眶,臉上血色瞬間褪儘,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甚至沒能看清對方是如何進來的,護舟大陣竟連絲毫阻擋的效果都沒有!
極度的恐懼讓他們本能地想要反抗,周牧體內靈力剛提起,陳玉衡的手指才掐出半個法訣,一股無形無質、卻浩瀚如星海般的力量便已降臨,將他們二人連同周身空間一起徹底禁錮。
彆說施展法術,就連眨一下眼皮都成了奢望,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在神魂中瘋狂尖叫。
陸凡看都沒看這兩個如同被琥珀封住的蟲子,目光徑直落在主控艙室中心那幅最為精細的立體星圖上。
他神識掃過,星圖急速變幻,星辰生滅,最終定格在一片遠比陰陽雙星係繁華、星辰密集無數倍的星域核心,三個由宏大陸塊構成的巨大天體散發著磅礴氣息,旁邊有古篆標注三垣聖城。
“果然是星域核心……”
陸凡微微點頭,同時神識如無形的觸須,輕輕探入周牧和陳玉衡的識海,無視他們脆弱的魂靈掙紮,快速翻閱著關於浮黎古星域、蒼塵古路、璿璣殿勢力分布等基礎信息。
幾個呼吸後,陸凡收回神識,隨手一揮,周牧和陳玉衡便像兩件破爛玩偶般被無形之力甩到艙室角落,重重砸在牆壁上,雖然沒受重傷,但禁錮依舊,連哼都哼不出一聲,隻能用充滿驚駭和絕望的眼神望著那道背影。
陸凡取代了周牧的位置,站在主控台前。
星圖在他眼前延伸,蒼塵古路的軌跡清晰可見,儘頭指向那片璀璨的核心。
“你……你到底是誰?”
角落裡,陳玉衡用儘全身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微不可聞的、帶著哭腔的疑問。
在這偏僻星域,怎麼可能出現如此恐怖的存在?
璿璣殿的名頭,玄舟的防禦,在對方麵前竟如紙糊一般!
陸凡聞言,側頭瞥了角落一眼,嘴角勾起一絲淡不可察的弧度,並未回答。
陸凡的目光從星圖上移開,隨意地掃過玄舟內部鐫刻的密密麻麻的陣紋。
那些在周牧和陳玉衡眼中高深莫測、代表著璿璣殿權威的符文脈絡,在他眼裡卻顯得粗糙而低效。
他撇了撇嘴,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嫌棄,低聲自語道:“什麼垃圾陣法,效率竟然低到這種地步,真是浪費材料。”
這聲評價雖輕,但在死寂的艙室內卻清晰可聞。
角落裡,原本因恐懼而蜷縮的陳玉衡,一聽這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股莫名的勇氣衝昏了頭腦,竟忘了當下的處境,掙紮著用變調的聲音怒斥反駁:“你……你胡說什麼!
這……這可是我們璿璣殿的官方陣道大師親手銘刻的禦風陣!
豈是……豈是你這種來曆不明之輩能妄加評議的?
不懂彆亂叫!”
他話音剛落,眼睛就猛地瞪圓了,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而收縮。
隻見陸凡根本懶得看他,隻是隨意地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一縷凝練到極致、散發著玄奧波動的靈氣悄然浮現。
他就那麼對著虛空,對著那些固化在艙壁和地麵上的陣紋,看似隨意地勾勒起來。
指尖過處,原有的陣紋如同冰雪遇陽般悄然融化、改變,被更簡潔、更玄妙的軌跡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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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紋路自然天成,仿佛本就該如此,與整個玄舟的結構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共鳴。
陸凡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煙火氣,不像是在修改一座複雜的大陣,倒像是在擦拭一麵蒙塵的玻璃,輕鬆寫意。
“他……他在改陣?!虛空凝紋,徒手改易……這……這怎麼可能!”
陳玉衡的大腦徹底宕機,世界觀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周牧也是渾身冰涼,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不過片刻工夫,陸凡便收了手,仿佛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也沒看那兩個幾乎石化的巡查使,徑直走到主控位,感受了一下修改後陣法那如同江河奔流般順暢的靈力波動,點了點頭。
隨即,他直接伸手按在控製核心上,心念一動,將修改後的“禦風陣”直接全功率啟動!
一股遠超從前的強大推力驟然爆發!
整艘玄舟發出一聲低沉而歡快的震顫,如同掙脫了枷鎖的獵豹,速度在瞬息之間飆升了數倍不止!
舷窗外的星辰被拉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光線!
“砰!”
“哎喲!”
玄舟速度的驟然變化,使得外部甲板上幾個正在例行檢查陣法的低級執事猝不及防。
兩人當場被慣性帶得摔了個結實的屁墩,還有一個更倒黴的,腦門直接撞在了旁邊的護欄上,鼓起一個大包。
“陳玉衡!
周牧!
你們兩個王八蛋瘋了嗎?!”
一個暴躁的、帶著痛楚和驚怒的吼聲通過內部傳訊法陣猛地炸響在主控艙室,“搞什麼鬼!
突然開這麼快是想把老子甩出去祭天嗎?!他娘的會不會開船!”
這罵聲如同驚雷,將角落裡魂飛天外的周牧和陳玉衡震得一個激靈,回到了殘酷的現實。
陳玉衡看著陸凡那平淡的背影,又感受著身下這快得離譜的速度,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荒謬感。
周牧麵如死灰,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回,怕是撞上鐵板了,不,是撞上星核了!
玄舟以驚人的速度在蒼塵古路上飛馳,舷窗外星辰化作了綿延不絕的光帶。
主控艙室內卻死寂得可怕,隻有陣法核心運轉時發出的、比以往更加流暢低沉的嗡鳴。
周牧和陳玉衡癱在角落,渾身靈力被徹底封禁,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最初的極致恐懼過後,陳玉衡的腦子開始瘋狂轉動。
他是璿璣殿悉心培養的弟子,縱然修為在對方眼中不堪一擊,但一些保命和傳遞訊息的手段,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陸凡的背影上,見對方似乎正全神貫注地“欣賞”著星圖,或者說,是在熟悉這條被他蔑稱為“破路”的航道。
機會!
陳玉衡心跳如鼓,意念艱難地沉入體內,觸碰到了師尊賜予的一枚貼身佩戴的玉符。
這玉符與他神魂相連,無需靈力激發,隻需一個強烈的念頭,便能將預設的緊急訊息,通過璿璣殿內部獨有的、極其隱晦的魂念通道傳遞出去!
“星標xxx,蒼塵古路末端航段,遭遇不明強敵劫舟!
實力深不可測,疑似超越洞墟!
速援!”
陳玉衡在心中嘶吼,將那黑袍身影一步破陣、徒手改易陣法的恐怖景象,連同其深不可測的氣息,儘可能凝成一縷意念,注入玉符。
玉符微不可察地溫熱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
陳玉衡心中稍定,這訊息會以最高優先級,傳遞給距離最近的璿璣殿分殿乃至三垣聖城!
他低下頭,掩飾住眼中一閃而過的希冀和怨毒。
陸凡似乎毫無所覺,依舊背對著他們。
他甚至調整了一下玄舟的航向,讓其更加精準地沿著蒼塵古路的核心軌跡飛行,速度隱隱又快了半分。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隨意劃動,主控台上顯示陣法效能的靈光刻度猛地向上跳了一大截,光芒更加純粹穩定。
“垃圾陣法,稍微改改也能看。”
陸凡淡淡地說了一句,像是點評,又像是自言自語。
這話聽在周牧和陳玉衡耳中,無異於最大的羞辱。
周牧臉色慘白,閉目等死。
陳玉衡卻因為剛剛發出了求救信號,心底反而生出一絲扭曲的勇氣,他咬著牙,用儘力氣低聲道:“你……你彆得意!
璿璣殿的威嚴……不是你能夠挑釁的!
很快……很快就會有人來……”
“哦?”
陸凡終於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平靜地落在陳玉衡身上。
那目光並不銳利,卻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靈魂深處。
陳玉衡感覺自己那點隱秘的心思如同曝曬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間消融,他渾身一顫,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隻剩下冰冷的恐懼重新攫住了心臟。
陸凡沒有理會他的威脅,也沒有點破他那點小動作,隻是重新看向星圖,淡淡地道:“希望來的人,陣法造詣能比這艘破船上的強點,不然,這一路未免太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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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俯瞰星海、視璿璣殿援兵如無物的絕對自信。
陳玉衡和周牧徹底絕望了,對方明明察覺了,卻根本不在意!
這種無視,比直接的酷刑更讓他們感到膽寒。
玄舟依舊在高速航行,載著兩個心如死灰的俘虜,朝著浮黎古星域那未知的深邃核心,疾馳而去。
玄舟沿著蒼塵古路疾馳,速度遠超尋常。
舷窗外星辰拉成的光帶已連綿成一片模糊的瑰麗紗幕。
主控艙室內,周牧與陳玉衡癱在角落,麵色灰敗。
陳玉衡心底那點求救信號帶來的微弱希望,在陸凡那深不見底的平靜麵前,正一點點被磨滅成絕望的冰碴。
就在這片死寂的航行中,控製台上,一幅原本顯示著空曠星路的側方監控星圖,突然毫無征兆地泛起了刺眼的紅色波紋!
“嘀嘀嘀”
急促尖銳的警報聲瞬間打破了艙室的寧靜。
周牧和陳玉衡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顫,猛地抬頭看向星圖。
隻見星圖邊緣,正有七八個速度極快的紅點,呈扇形包抄而來,它們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暴戾與貪婪,顯然是衝著這艘孤零零的玄舟來的!
“是……是星盜!”
陳玉衡失聲驚呼,聲音帶著顫音,“看這靈壓標識……是血骷髏!
這幫該死的鬣狗,他們怎麼敢攔截璿璣殿的玄舟!”
周牧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血骷髏星盜團,在這片星域邊緣是出了名的凶殘難纏,手段酷烈,專挑落單的航船下手,據說其頭領有著洞墟境的實力,乃是亡命之徒。
若是平時,憑借璿璣殿的名頭和玄舟的防禦,這些星盜未必敢輕易招惹。
但如今,玄舟被劫持,防禦陣法還被眼前這魔頭改得麵目全非……周牧的心沉到了穀底。
幾乎是眨眼之間,那七八艘造型猙獰、如同剝皮怪獸般的暗紅色星盜船便完成了合圍,將玄舟逼停在航路中央。
最大那艘星盜船的船首,一個戴著獨眼麵罩、袒露著布滿疤痕胸膛的巨漢身影凝聚出來,正是以神念化形現身。
他貪婪的目光掃過玄舟上璿璣殿的徽記,非但沒有懼色,反而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發出如同砂紙摩擦般的狂笑:
“哈哈哈!
運氣真不錯!
逮到一隻璿璣殿的肥羊!
兄弟們,今天開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