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的波紋已不再是漣漪,而是化作了狂濤怒瀾!
那片星域仿佛一張被無形巨手攥住、劇烈抖動的綢布,無數細密的空間裂痕如同漆黑的閃電,在扭曲的光帶中明滅閃爍。
低沉的轟鳴不再是來自遠方,而是從每個人的骨髓深處響起,震得元神搖曳。
一股難以形容的蒼茫、死寂、卻又蘊含著驚人生命力的矛盾氣息,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古獸蘇醒時的吐息,席卷了整個聚集區域。
嘩!
無數懸浮平台上的修士齊刷刷起身,法寶光芒瞬間亮起千百倍,如同夜空中驟然點亮的星河。
緊張、貪婪、期待的情緒幾乎要凝成實質。
“要開了!”
有人嘶聲呐喊。
就在這時,一道恢弘博大、蘊含著無上威嚴的清朗之聲,如同九天仙音,壓過了所有嘈雜,清晰地傳入每個生靈的耳中:
“璿璣學宮弟子聽令:仙墓之巢,乃上古戰場遺骸,內蘊機緣,亦藏大恐怖。
吾等入內,一為探尋古道,增益見聞。
二為清除怨穢,護持清明。
遇機緣不可強求,遇同道不可相殘。
以秩序對混亂,以慧心辨真偽……出發!”
聲音落下,隻見鈞天垣方向,一艘通體由星光凝聚、形如巨大書卷的華麗飛舟破空而來,舟首站立著數十位身穿璿璣學宮服飾的年輕弟子,個個氣息純淨,眼神銳利
為首者正是之前那位文士代表,此刻他麵色肅穆,引領弟子,如同秉持尺規的學者,率先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射向那已然裂開一道巨大、不穩定缺口的漩渦中心!
“呸!
酸腐之氣!”
一個粗豪如雷的咆哮炸響,“戰天閣的兒郎們!
機緣是搶來的,不是讀出來的!
隨老子衝!
裡麵的仙魔骨頭都是最好的磨刀石,把你們的戰意給老子燃起來!
搶到就是賺到,殺!”
轟!
一艘猙獰如洪荒巨獸頭顱的黑色戰船,裹挾著滔天煞氣,從另一側蠻橫衝出,甲板上站滿了氣血如龍的壯漢,狂笑著撞向入口,正是戰天閣的隊伍,氣勢彪悍絕倫。
幾乎同時,一道氤氳著沁人心脾丹霞的柔和光芒後發先至,聲音溫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九轉丹宗弟子,謹記吾等目標。
上古丹方、神藥遺種、乃至不滅丹心,皆為我宗瑰寶。
遇事以和為貴,然奪我道緣者,亦不容情。”
丹霞過處,香氣彌漫,令人精神一振。
“萬獸無疆山的崽子們!
放出你們的夥伴!
裡麵的上古真血、神獸遺種,在向我們呼喚!
誰找到麒麟兒,老子賞他做少山主!”
一個騎著插翅巨虎的虯髯大漢咆哮,身後萬獸奔騰,聲勢駭人。
“天機閣,窺探天機,規避死路,尋找生門!
隨我入內!”
手持羅盤者帶領門下,身形縹緲,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融入裂縫。
“姐妹們,太陰之力或可感應月神遺澤,小心行事!”
月白蝶紋長裙的女修隊伍在清冷女子帶領下,化作一道清冷月華,翩然而去。
“衝啊!”
“機緣就在眼前!”
各大頂尖勢力如同約好一般,紛紛亮出旗號,喊出目標,各顯神通,衝向入口。
緊隨其後的是無數中小宗門、世家和散修,如同決堤的洪流,紅著眼,嘶吼著,化作一道道顏色各異、卻同樣瘋狂的流光,投入那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裂縫之中。
場麵徹底沸騰!
浩瀚星空中,萬千修士如同撲火的飛蛾,又像是逆流的瀑布,構成一幅震撼心靈的盛大圖景。
角落隕石上,陸凡終於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看著這“百舸爭流”的壯觀景象,咂了咂嘴:
“好家夥,跟春運搶火車票似的……不過,看起來確實挺好玩。”
他咧嘴一笑,身形一晃,如同閒庭信步,混在最後一批人流中,不緊不慢地踏入了那仙墓之巢的入口。
空間劇烈扭曲,將陸凡的身影吞沒。
短暫的失重感後,雙腳觸及實地,一股混雜著遠古血腥、破碎法則與不朽怨念的蒼涼氣息撲麵而來。
眼前景象,足以讓任何心智不堅者瞬間崩潰。
天空是破碎的,並不是蔚藍,而是如同打翻的調色盤,交織著晦暗的混沌、猩紅的血雲、以及不時撕裂空間的慘白閃電。
巨大的、難以名狀的仙魔屍骸如同山嶽般懸浮在空中,有些保存相對完整,鱗甲崢嶸,羽翼殘破。
有些則隻剩森白骨骼,眼眶中燃燒著幽暗的魂火。
大地溝壑縱橫,流淌著暗紅色的岩漿,或是凝固的黑色血塊。
殘破的神兵利器斜插在地麵,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
法則在這裡是紊亂的,重力時有時無,空間碎片像玻璃渣一樣四處飄蕩,光線扭曲,形成光怪陸離的幻象。
先一步踏入此地的各方天才們,早已如臨大敵,各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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璿璣學宮的弟子們身著統一星紋袍,在一名氣質沉穩的青年帶領下,迅速結成一個玄奧陣勢,道道清輝升起,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光罩,將周遭紊亂的法則和侵蝕性的死氣隔絕在外,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另一邊,戰天閣的天驕,一位赤發狂舞的壯漢,麵對一道從地底撲出的、由濃鬱怨念凝聚而成的扭曲殘魂,不閃不避,怒吼一聲,拳頭上爆發出刺目金光,一拳轟出,霸道絕倫的拳意直接將那殘魂打得嘶嚎潰散,霸氣無雙。
更遠處,九轉丹宗那位之前出現過的、籠罩在丹霞中的聖女,祭出一尊古樸藥爐,爐口噴薄出七彩霞光,所過之處,汙穢怨氣如冰雪消融,被淨化一空,她周圍仿佛成了一小片淨土。
其他勢力的天才,或禦使法寶護體,或施展秘術清障,人人麵色凝重,眼神銳利,在這片死亡絕地中艱難開辟道路,氣氛宏大而悲壯,充滿了修行之路的艱辛與肅穆。
就在這時,陸凡最後一個,雙手插在褲兜裡,嘴裡還叼著那根草莖,慢悠悠地晃了進來。
他與這片末日景象、與那群嚴陣以待的天才,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反差。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對眼前的恐怖景象沒什麼感覺,反而覺得這群人如臨大敵的樣子有點好玩。
他撓了撓頭,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突然清了清嗓子,對著前方那群正在“奮力拚搏”的天才們,用足以讓所有人都聽清楚的音量喊道:
“喂!
前麵的朋友們!
組隊嗎?
我輸出爆炸,抗揍也行,還會喊666,賊溜!”
聲音在這片死寂與轟鳴交織的戰場回蕩,格外清晰。
瞬間,幾乎所有天才的動作都停滯了一刹那。
璿璣學宮的弟子維持著陣型,愕然回頭。
戰天閣的赤發天驕轟碎另一道殘魂,收拳而立,眉頭擰成了疙瘩。
丹宗聖女操控藥爐的光芒都微微晃動了一下。
一道道目光,如同利劍般射向陸凡,裡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看傻子一樣的愕然,以及毫不掩飾的鄙夷。
璿璣學宮那位領隊青年臉色一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冰冷的評價:“不知所謂!”
戰天閣的赤發天驕更是直接,朝著陸凡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哪裡來的瘋子?
廢物也配與我等為伍?
滾遠點,彆礙事!”
其他人也紛紛收回目光,臉上掛著譏諷與不屑,再沒人多看陸凡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會玷汙了自己的眼睛。
他們重新投入到“對抗”這片絕地的“偉大事業”中,小心翼翼地向深處推進,徹底將那個口出狂言的“神經病”孤立在了入口處。
陸凡看著這群人的背影,無辜地眨了眨眼,把嘴裡的草莖拿下來,歎了口氣:“不組就不組嘛,態度這麼差……算了,單刷就單刷。”
他搖了搖頭,然後邁開步子,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謹慎探索,而是如同逛自家後花園一樣,吹著不成調的口哨,朝著那些懸浮的仙魔屍骸和空間裂縫最密集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
陸凡雙手插兜,嘴裡叼著那根頑強的草莖,在這片上古戰場遺骸中溜達。
周圍是破碎的山河、懸浮的巨骨、呼嘯而過的法則碎片,以及其他修士與殘魂、禁製搏殺的轟鳴與光芒。
他卻像個誤入奇境的遊客,與周遭的慘烈氛圍格格不入。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路過一片由巨大獸骨形成的天然峽穀。
穀內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驚恐的呼喊。
隻見五、六道濃鬱的黑煙般的殘魂,正圍攻一個穿著土黃色宗門服飾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修為在洞墟境初期,手持一柄藥鋤般的法寶,舞得密不透風,道道土黃色光芒護住周身,但顯然左支右絀。
那殘魂嘶嚎著撲擊,每一次碰撞都讓他周身光芒黯淡一分,嘴角已經溢出血絲,臉色慘白。
“師兄師姐們都失散了……難道我趙大牛今日要栽在這裡?”
年輕男子眼中已露絕望。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金色流光,如同調皮的電弧,自峽穀外一閃而至。
噗噗噗……
輕響接連響起,那幾道凶悍的殘魂如同被戳破的氣泡,瞬間僵住,繼而無聲無息地湮滅,連一絲黑煙都未曾留下。
趙大牛揮舞藥鋤的動作僵在半空,茫然四顧,隻見危機已然解除。
他愣了片刻,隨即目光落在正慢悠悠晃進峽穀的陸凡身上。
雖然沒看清具體過程,但直覺告訴他,是這位看似普通的年輕人救了自己。
他連忙收起藥鋤,快步上前,深深一揖,語氣激動得有些顫抖:“在下……在下仙土地宗趙大牛,多謝道友救命之恩!”
陸凡停下腳步,打量了他一眼。
這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皮膚黝黑,相貌憨厚,眼神裡還帶著未散儘的驚懼和真誠的感激。
仙土地宗?
這名字聽著就挺樸實。
“順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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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凡擺了擺手,語氣隨意,繼續往前走。
趙大牛卻亦步亦趨地跟上,臉上堆滿了感激和熱情:“對道友是順手,對俺大牛可是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