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曜禦座一步從蕩漾的空間波紋中踏出，俊美近妖的臉上那絲玩味笑意尚未消散，目光便已掃過空曠星海，隨即敏銳地察覺到了無數道來自三垣聖城方向的、微弱卻無處不在的“注視”感。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星影璧？
全域直播？”
瞬間明了情況的司曜禦座，心底冷哼一聲，“璿璣殿的螻蟻，竟玩這種把戲……也罷，正好讓這星域眾生，親眼見證何為絕望，更能襯托本座之威。”
心念電轉間，他臉上已掛起無可挑剔的溫和笑容，聲音清朗，透過無形波動傳遍星海，也回蕩在每一塊晶壁之前：“本座司曜，乃天川星座禦座宮執序者。
感應到此地有異數波動，特來一見。
小友便是陸凡？
果然風采不凡。
觀小友氣息特異，根基超絕，本座見獵心喜，欲與小友切磋論道，印證所學，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他這番話冠冕堂皇，將赤裸裸的覬覦包裝成了高人之間的友好交流，姿態擺得極高，仿佛真是惜才而來。
晶壁前的觀眾們嘩然，禦座宮！
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那是傳說中的存在！
這位司曜禦座竟如此“平易近人”，要與陸凡“切磋論道”？
陸凡卻掏了掏耳朵，一臉不耐煩：“打就打，屁話真多。
趕緊的，我零食快涼了。”
司曜禦座眼底寒芒一閃而逝，笑容不變：“小友快人快語，那便……小心了！”
“了”字出口的瞬間，他周身氣勢驟變！
那溫和表象如琉璃般破碎，一股淩駕於星辰萬物之上的恐怖威壓轟然爆發，周身星空仿佛承受不住其存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線都為之彎曲暗淡！
他並未動用花哨神通，隻是右手虛握，一柄古樸長槍憑空閃現。
槍身似由某種暗沉金屬鑄就，其上銘刻著不算是星辰軌跡，而是無數細密、不斷生滅、代表著“秩序崩壞”與“結構瓦解”的奇異符文。
槍名。
斷序！
“第一槍，試你根基。”
司曜禦座聲音平淡，手腕一抖，斷序長槍無聲無息地刺出。
沒有耀眼光芒，沒有撕裂空間的爆鳴。
這一槍快得超越了時光感知的範疇，槍尖所過之處，空間的結構仿佛被無形之力層層剝離、分解，最本源的“順序”都被打亂，回歸至最原始的混沌狀態，留下一條筆直的、萬物不存的虛無軌跡，直指陸凡眉心！
這一槍，已非單純的力量與速度，而是涉及到了物質與空間存在基礎的“法則性”攻擊！
尋常合體境乃至洞墟境，恐怕連槍影都看不到，自身存在便已被這股“斷序”之力從概念上抹除！
晶壁前，所有觀戰者，哪怕隔著無儘星空，都感到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寒意，仿佛自己的生命結構也在這一槍麵前變得不穩定起來。
麵對這看似平凡實則恐怖的一擊，陸凡卻咧嘴一笑，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來得好！”
他不格不擋，更沒有動用任何兵器法術，而是直接掄起了右拳，手臂之上，微塵般的劍竅與骨骼深處的劍骨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磅礴巨力轟然爆發，整條手臂仿佛化作了開天辟地之初最原始的力量載體！
拳頭之上，沒有絢爛的光效，隻有純粹到極致的肉體力量擠壓空間產生的扭曲波紋！
蘊含著“斷序”法則的槍尖，與凝聚著九竅玲瓏體無上蠻力的拳頭，於星空中緩緩接近。
槍尖前方的空間，如同被點燃的透明畫卷，邊緣卷曲、分解，化作最基本的靈氣。
拳鋒所過之處，空間被純粹的力量擠壓出肉眼可見的、玻璃般的龜裂痕跡，發出低沉的空爆轟鳴。
兩者尚未接觸，兩股截然不同的力場已悍然對撞！
嗤啦啦！
沒有預想中的驚天爆炸。
槍尖的“斷序”法則試圖瓦解拳頭的物質結構，而拳頭上蘊含的恐怖力量與九竅玲瓏體自帶的“不毀”特性，則如同磐石般巋然不動，硬生生將那無形的瓦解之力抵住、碾碎！
法則與蠻力交鋒處，迸發出無聲的詭異閃光，那是規則被強行扭曲、崩壞又瞬間重組產生的異象！
時間流速恢複正常！
轟！！！
實質性的碰撞終於爆發！
一股肉眼可見的環形衝擊波以拳槍交擊點為中心，悍然擴散，所過之處，飄蕩的隕石塵埃瞬間化為齏粉，連遠處一顆小型死星都被震得偏離了軌道！
陸凡身形微微一晃，腳下虛空炸開一圈氣浪，便穩住了身形。
司曜禦座持槍的手臂卻是輕輕一顫，眼中第一次真正露出了驚愕。
他這試探性的一槍雖未儘全力，但也蘊含了“斷序”真意，足以輕易瓦解任何法則境以下的防禦，竟被對方用純粹的肉身力量，以這種最野蠻、最直接的方式硬接了下來？！
“好硬的肉身！”
司曜禦座心中凜然，殺意更盛，“此子斷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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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槍一抖，槍勢再變！
“第二槍，亂爾法則！”
斷序長槍化作漫天槍影，每一道槍影都談不上虛招，而是引動了不同的基礎法則相互衝突、湮滅！
火之法則與水之法則對撞，光之法則與暗之法則交織，空間法則與時間法則產生細微波瀾……
無數法則亂流被長槍牽引，化作一片毀滅性的領域，向陸凡籠罩而去！
這一槍，是要從規則層麵，將陸凡的存在徹底攪亂、湮滅！
“花樣挺多！”
陸凡大笑，不閃不避，雙拳齊出！
《九竅戰舞》本能施展，他的身影在領域中變得模糊，每一次踏步，每一次揮拳，都精準地踩在法則亂流的縫隙，或是強行轟擊在法則衝突最激烈、也最不穩定的破綻上！
拳風過處，混亂的法則被更強大的力量強行撫平、打散！
他就像一頭闖入精致瓷器店的蠻古巨象，任你法則萬千，我自一力破之！
砰砰砰砰砰！
星空之中，炸開一團團法則湮滅產生的璀璨光暈，宛如一場盛大的煙花表演，但每一朵“煙花”都蘊含著足以輕易毀滅星辰的恐怖威能！
陸凡越打越興奮，體內赤心至尊的力量被引動，戰意如火燃燒：“痛快！
再來！”
司曜禦座眼中寒星爆射，陸凡這以力破巧的打法徹底激怒了他。
他司曜縱橫星座，何曾被人用如此蠻橫的方式對待過？
“井底之蛙，讓你見識何謂真正的序之槍！”
他手腕猛然一震，斷序長槍發出一聲低沉嗡鳴，槍身那些代表“秩序崩壞”的符文驟然亮起，不再是引動法則亂流，而是開始……重構！
“斷序第三式，歸元！”
長槍刺出，軌跡玄奧莫測，槍尖劃過之處，混亂的靈氣、破碎的空間碎片，甚至包括陸凡拳風打出的力量餘波，竟都被強行吸納、糅合，凝聚於槍尖一點！
那一點光芒內，仿佛蘊含著一個即將爆發、卻又被強行約束的微小坍縮體，散發出令星辰戰栗的毀滅氣息。
這一槍，已臻化境，將破壞與秩序詭異融合！
三垣聖城各處晶壁前，秦羽看得頭皮發麻，唾沫橫飛地嘶吼：“看！
看司曜禦座這一槍！
化萬般混亂為一元！
這不是簡單的力量凝聚，這是將對立、衝突的力量強行統合，賦予其全新的、極度不穩定的序！
此等掌控力，聞所未聞！
陸凡前輩的拳力恐被其利用，反噬自身啊！”
星空中，陸凡麵對這詭異一槍，竟不閃不避，眼中興奮光芒更盛：“有意思！
還能這麼玩？”
他雙拳架勢一變，不再追求極致的剛猛，雙臂劃圓，一股綿密沉渾的意境自然而生。
拳勢引動間，周身空間仿佛化作無形泥沼，那引而不發的坍縮槍芒陷入其中，速度竟驟然減緩。
“給我轉！”
陸凡吐氣開聲，雙臂如攬太極，牽引著那點恐怖槍芒劃出一道圓弧，隨即腰身發力，將其猛地朝側麵無儘星空甩去！
轟！！！
被甩飛的槍芒在遙遠深空爆發，如同超新星誕生，瞬間照亮了小半片星域，恐怖的靈氣風暴即便隔著遙遠距離，也讓三垣聖城的防護大陣泛起劇烈漣漪。
“嘶！”
秦羽倒吸一口冷氣，聲音都變了調，“卸掉了！
陸凡前輩竟以無上柔勁，將這必殺一擊引偏！
這是何等精妙的力道掌控！
剛柔並濟，渾然天成！”
司曜禦座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陸凡的難纏遠超預估。
“好！
很好！
能接我三槍，你有資格見識斷序真正的形態！”
他雙臂一合，斷序長槍光華內斂，槍身仿佛變得透明，唯有那些符文如同活過來的黑色蝌蚪，在槍身急速遊動。
“第四式，無間！”
司曜禦座身影模糊，下一刻，星空中仿佛同時出現了成千上萬個他，每一個都手持斷序長槍，從四麵八方、上下左右，每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向陸凡！
這些身影不是幻影，而是他以絕快速度穿梭於空間夾縫、利用攻擊間隙留下的真實殘像！
每一槍都真實不虛，封鎖了所有閃避路線，更可怕的是，這些攻擊仿佛脫離了正常的時間流速，有的迅如閃電，有的卻緩慢粘稠，交織成一張毀滅之網。
秦羽看得眼花繚亂，激動得直拍大腿：“無間！
這是攻擊間隙的極致運用！
快慢由心，虛實交錯！
這已非身法，而是觸及了時空變化的槍術！
防快則慢槍至，防慢則快槍臨！
如何能擋？”
麵對這近乎無解的攻勢，陸凡卻猛地深吸一口氣，胸腔如鼓風機般隆起。
“戰舞，狂瀾！”
他動了！
不再固守一方，而是以身化風，主動衝入漫天槍影之中！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色閃電，在密不透風的槍網中穿梭、騰挪、翻滾！
雙拳、雙肘、雙膝、雙腿，乃至肩膀、後背，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化作了最恐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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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出如龍，硬撼槍尖！
肘擊似錘，格開槍杆！
膝撞若山，崩開攻勢！
腿掃如鞭，卷碎殘影！
他竟以攻對攻，以更狂猛、更密集、更不講理的打擊，硬生生在這“無間”槍網中，打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領域！
叮叮當當……轟隆隆隆！
星空之中，爆鳴聲如同億萬鐵匠同時鍛鐵，又夾雜著沉悶的氣爆與空間碎裂的脆響！
青衫與星袍的身影高速碰撞、交錯、分離，再碰撞！
戰鬥餘波將方圓萬裡的隕石帶清掃一空！
秦羽已經解說不過來了，聲音嘶啞卻充滿狂熱：“看到了嗎？
這就是極致的力量與極致的技巧的對決！
司曜禦座的槍術已臻化境，但陸凡前輩是以本能破萬法！
任你千般變化，我自一拳破之！
這拳腳……這拳腳大開大合，霸道絕倫！
每一擊都撼動星海啊！”
司曜禦座越打越是心驚，他的“無間”竟被對方用這種野蠻的方式逐漸撕開！
對方那具軀體仿佛永不知疲倦，力量無窮無儘，而且還在適應，在學習！
“不能拖了！”
他眼中厲色一閃，槍勢再變，殺招暗藏。
司曜禦座身形暴退萬丈，星袍無風狂舞，俊美麵容上再無半分從容，隻餘下冰封般的肅殺。
他雙手握住那柄已變得虛幻透明的“斷序”長槍，槍尖斜指陸凡，周身氣息與整片星空產生了詭異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