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穢、惡臭、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蕭辰強忍著翻江倒海的惡心和肋下撕裂般的劇痛,指揮著眾人將一個個渾身滾燙、昏迷抽搐的病人抬上門板。
他親手為一個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的老人清理汙穢,用布沾著隨身攜帶的、僅剩的一點燒酒擦拭其額頭降溫。
汗水混雜著血水,浸透了他背後的衣衫。
就在他們艱難地將最後一個重病人抬出窪地,安置在臨時用草席搭起的隔離棚時。
一個清冷如冰泉、帶著一絲訝異的聲音,突兀地在蕭辰身後響起:
“以隔絕穢氣、沸水潔物、生石灰消殺、鹽糖水補液……應對霍亂之症?
此法……倒是聞所未聞,卻暗合‘切斷疫氣傳變’之理。是何人所授?”
蕭辰猛地轉身。
隻見隔離棚的入口處,不知何時,靜靜地站著一位白衣女子。
衣袂勝雪,不染纖塵。
青絲如瀑,僅用一根簡單的白玉簪鬆鬆挽住。
麵上覆著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隻露出一雙眸子。
那雙眼睛,清冷得如同昆侖山頂的寒潭,澄澈通透,卻又仿佛蘊藏著洞悉世情的幽深。
此刻,這雙清冷的眸子裡,正清晰地倒映著蕭辰狼狽的身影和他肋下刺目的鮮紅,帶著一絲審視,一絲探究,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震動。
她的氣質太過獨特,與這汙穢絕望的隔離區格格不入。
如同淤泥中驟然綻放的一朵絕世青蓮,清冷孤高,遺世獨立。
白鳳!
蕭辰心頭猛地一跳!
是她!
那位在絕壁之下救下墜崖的自己,並一眼看穿帝經淬體異狀的采藥少女!
神醫傳人!
“是你?”
蕭辰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意外。
肋下的劇痛和連番的精力透支,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白鳳的目光並未在蕭辰臉上停留,而是迅速掃過整個隔離區。
她的視線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掠過每一個病人的麵色、瞳孔、舌苔、排泄物……鼻尖微微翕動,似乎在分辨空氣中複雜的病氣。
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複清冷。
“水源穢毒,戾氣深重,已入太陰、陽明二經。症見暴吐暴利,轉筋攣急,肢冷脈伏……確是霍亂無疑,且是極烈之毒引發。”
她的聲音清冽,語速平穩,卻精準地道出了病源和症狀,“你方才所行之法,雖粗陋,卻有效阻斷了戾氣蔓延,保住了大部分未深染者的生機。
此疫,重在‘隔斷’與‘養護’,而非庸醫所謂猛藥攻伐。”
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無聲地走到一個剛剛被抬進來、劇烈嘔吐抽搐的婦人身邊。
素手微抬,三根細如牛毛、閃爍著淡淡銀芒的長針不知何時已夾在指間。
隻見她手腕輕抖,銀芒一閃而逝,精準地刺入婦人內關、足三裡、中脘三穴!
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那婦人渾身劇烈的抽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複下來!
翻湧的嘔吐感也瞬間止住,隻剩下虛弱的喘息。
“神了!”
旁邊幫忙的張伯忍不住驚呼出聲!
白鳳並未理會,指尖在針尾輕輕一拂,銀針微顫,發出極輕微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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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轉向蕭辰,清冷的眸子透過薄紗,似乎要將他看穿:“你尚未回答我。此法,何人傳授?尋常醫者,斷無此等見識。”
蕭辰看著白鳳那清冷如仙、卻又妙手回春的姿態,感受著肋下傷口崩裂的灼痛和陣陣襲來的眩暈,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無人傳授。此乃……基於疫病傳播之理,推演而出的應對之法。
隔絕病源,殺滅傳播之物,保護未病之人,補充流失之物,此乃根本。至於醫道針石,非我所長。”
“推演?”
白鳳眸中的訝異之色更濃。
她深深看了蕭辰一眼,仿佛要重新認識這個在絕壁下重傷垂死、在祠堂裡舌戰群醜、此刻又在這汙穢之地指揮若定的少年。
“僅憑‘理’,便能在如此烈毒之下,穩住局麵,救下這許多人命……你的‘理’,很特彆。”
她不再追問,轉身走向下一個痛苦呻吟的病人。
素手翻飛,銀針如雨,配合著一種奇異的、帶著淡淡草木清香的指法按壓。
她動作極快,所過之處,病人的痛苦呻吟明顯減輕,瀕死的絕望氣息被一股清冷而強大的生機所取代。
蕭辰看著她忙碌而專注的白色身影,心中稍定。
有這位真正的神醫在,控製疫情、挽救生命,希望大增!
他強撐著精神,繼續指揮著裡正和張伯等人,嚴格執行隔離消毒措施:生石灰水潑灑疫區,深坑掩埋汙物,組織人手日夜不停地燒開水供應清潔區,鹽糖水的比例也由他親自調配……
隔離棚內,白鳳的醫術如同神跡。
銀針渡厄,藥散回春。
她隨身攜帶的藥囊仿佛取之不儘,各種蕭辰聞所未聞的珍奇草藥被研磨、配伍,熬製成散發著奇異藥香的湯汁,灌入病人口中,效果立竿見影。
更讓蕭辰心驚的是,她處理那些穢物和接觸病人時,周身似乎縈繞著一層極淡的、肉眼難辨的清氣,將汙穢隔絕在外,纖塵不染。
時間就在緊張與希望交織中緩緩流逝。
日頭落下,月亮升起;月亮隱沒,日頭又再度高懸。
如此,三天三夜過去了!
在隔離區內,死亡人數牢牢定格在了最初那幾個不幸者身上,再也沒有新增死亡病例!
在白鳳的精妙醫術和蕭辰那些“土辦法”的悉心養護下,大部分重症患者病情趨於穩定,並且開始好轉!
輕症患者更是陸續康複!
那原本如烏雲般籠罩在蕭家堡上空的死亡陰霾,終於開始慢慢消散!
整個堡子,就像是從絕望的無底深淵,硬生生地被拉回到了充滿生機的人間!
隔離棚外,臨時搭建的熬藥草棚裡,白鳳正專注地守著一個紅泥小火爐。
爐上的藥罐咕嘟咕嘟地響著,散發出濃鬱卻並不刺鼻的藥香。
她挽起了雪白的衣袖,露出一截好似霜雪般潔白的皓腕,正拿著一根玉杵,輕輕地攪動著罐中墨綠色的藥汁。
火光映照在她覆著輕紗的側臉,勾勒出優美的線條,清冷之中透著一絲人間煙火氣的柔和。
這時,蕭辰端著一碗剛熬好的鹽糖水,腳步虛浮地走了進來。
連續三天高強度的指揮調度,再加上傷痛的折磨,幾乎耗儘了他的體力,此刻他臉色蒼白得嚇人,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得驚人。
“喝掉。”
白鳳頭也沒抬,清冷的聲音傳來,同時用玉杵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粗陶碗。
碗裡盛著乳白色、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粘稠液體,正是這幾天她為蕭辰處理傷口、內服調理所用的傷藥。
蕭辰沒有推脫,端起碗便一飲而儘。
一股清涼溫潤的氣息瞬間順著喉嚨滑入肺腑,就好像乾涸的大地迎來了甘甜的泉水,他火燒火燎的喉嚨和隱隱作痛的臟腑頓時舒緩了不少,連精神都跟著微微一振。
肋下崩裂的傷口,在白鳳親自調配的藥膏和這內服湯藥的雙重作用下,也漸漸止住了血水,開始傳來絲絲縷縷愈合時的麻癢感。
“多謝。”
蕭辰放下碗,聲音依舊帶著沙啞,但氣息倒是平穩了些許。
白鳳停下攪動藥杵的動作,抬起那雙清冷的眸子,隔著薄紗看向他。
她的目光先在蕭辰肋下滲著淡淡藥漬的舊衣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後又移回到他蒼白卻依舊堅毅的臉龐。
“你那‘隔斷消殺’的法子,雖然簡單粗糙,卻能直擊疫病的要害,比那些華而不實的藥方有用多了。”
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若不是這法子及時阻斷了戾氣的蔓延,就算我用儘渾身解數,也救不了這麼多人。
這次能控製住疫情,你當屬首功。”
這可是白鳳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肯定蕭辰的方法。
蕭辰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要是沒有姑娘你的神針妙藥穩住重症患者,光是阻斷傳播,也不過是延緩死亡罷了。
咱們啊,算是互相成就。”
“互相成就?”
白鳳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清冷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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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問道:“那本古籍……那本講‘理’的書……還在嗎?”
蕭辰心裡猛地一跳,他知道白鳳問的是《混沌帝經》。
他迎著白鳳的目光,坦然說道:“在呢!那是我的根本。”
白鳳靜靜地注視了他幾秒鐘,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深處,好似有無數複雜的光芒閃過——有驚訝,有了然,有探究,最終都化作了一片更為幽深的澄澈。
她沒有再追問古籍的來曆,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仿佛確認了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
接著,她素手拿起旁邊一個稍小些的白玉藥瓶,遞給蕭辰。
瓶身溫潤,摸上去觸手生涼。
“這是‘玉髓生肌膏’,外敷,每天用一次,能治好你肋下的傷。”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一絲不太容易察覺的鄭重,“你身體損耗太過嚴重,強行運轉那‘根本’的力量,已經傷到了本源。
如今疫情剛得到控製,你得好好靜養,不然……恐怕會折損壽元。”
本源!壽元!
這兩個詞就像重錘一樣,狠狠地砸在了蕭辰的心頭!
過度消耗帝經的力量……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可他現在根本沒有彆的選擇!
他鄭重地接過玉瓶,拿在手裡,隻感覺冰涼溫潤。
“多謝姑娘贈藥。姑娘的救命之恩,療傷之德,蕭辰一定會銘記在心。”
他頓了頓,看著白鳳那雙清冷的眼睛,語氣格外誠懇,“雖說現在疫病暫時控製住了,但根源的毒物還沒清除,恐怕還有餘孽。
而且……我有一位至親,身中奇毒,命懸一線,急需‘玄冰草’來續命……不知姑娘……”
“玄冰草?”
白鳳的眸光微微一閃,打斷了蕭辰的話。
她看著蕭辰眼中那深深的憂慮和懇切的懇求,沉默了片刻。
就在蕭辰的心一點點往下沉的時候。
白鳳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宛如冰泉撞擊玉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七日後,北邙山,寒月潭。子時,月華最盛的時候,潭心冰蓮的旁邊,或許會有一線機會。”
北邙山!寒月潭!冰蓮之畔!
蕭辰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不正是他之前從黑市情報裡得知的、玄冰草可能出現的地方嗎?
白鳳居然也知道!
而且還給出了更精準的時間和方位!
“姑娘……”
蕭辰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還有難以置信。
白鳳卻已經轉過身去,重新拿起玉杵,輕輕攪動著藥罐中那墨綠色的藥汁,聲音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清冷平淡:“藥快熬好了。記住,靜養七日。七日之後,要是你還能活著走到寒月潭,咱們再談其他。”
她的話,就像冰冷的箴言,既帶著警告,卻也留下了一線生機。
蕭辰緊緊地攥著手中那冰涼溫潤的白玉藥瓶,望著白紗下那清冷絕塵的背影,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這位神秘的白鳳,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她出手幫忙,贈送靈藥,還指點玄冰草的下落……僅僅是出於醫者仁心嗎?
還是……她也察覺到了《混沌帝經》的存在?
不管怎樣,他隻有七日時間恢複!
七天之後,便是生死一線的北邙山寒月潭之行!
希望,就如同在絕境中燃起的微弱星火,照亮了眼前依舊漫長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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