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祠堂的鬨劇,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蕩起幾圈漣漪後,終究歸於沉寂。
蕭茂才等人徹底失了顏麵,在族中威信掃地,短期內再難掀起風浪。
籠罩在鑄劍山莊上空的家族陰雲暫時散去,但蕭辰的心頭卻並未輕鬆多少。
玄鳳依舊沉睡在冰冷的密室中,靠著持續不斷的寒冰之氣和藥王穀的秘藥吊住一線生機。
青芷姑娘雖疲憊,眼神卻比之前堅定許多:“大人,玄鳳姑娘的脈象穩住了!
那股焚毀生機的雷火之力確實被極致冰寒壓製住了!
隻是…那‘玄玉冰魄蓮’或‘九死還陽草’…依舊渺茫。
沒有真正的續命靈藥,這壓製…終有儘頭。”
蕭辰默默點頭。時間,依舊緊迫。
硝石製冰的生意雖火爆,每日銅錢如流水般湧入,但距離購買那等傳說中的天材地寶,仍是杯水車薪。
更遑論支撐青鸞衛、籌備科舉以及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更大風暴。
清晨,蕭辰結束在柳溪草堂的課業歸來。
柳鴻儒今日講的是《鹽鐵論》,剖析朝廷專賣與民間逐利的千年矛盾,鞭辟入裡,直指核心。
蕭辰結合硝石管控的實踐,與之印證,收獲良多。
柳鴻儒雖未明言,但對他提出的“專營與疏導並行”、“開源節流”的思路,顯然頗為認可。
馬車駛入鑄劍山莊外圍的棚戶區。這裡比往日更加喧囂,但喧囂聲中卻夾雜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焦慮。
蕭記烤魚和冰飲攤前依舊人頭攢動,但排隊的人群中,議論的話題卻悄然變了風向。
“…聽說了嗎?隔壁臨江縣那邊,田裡都裂開大口子了!井水都見底了!”
“可不是!我二舅在碼頭扛貨,說從南邊來的糧船少了好多!糧價…好像漲了!”
“我也聽說了!鎮上‘豐裕號’的陳米都漲了三文一鬥了!新米更貴!”
“這…這不會真要鬨糧荒吧?”
“誰知道呢…這鬼天氣,熱得邪乎,一滴雨都不下…”
糧價!糧荒!
這些字眼如同冰冷的針,刺入蕭辰的耳中。
他撩開車簾,銳利的目光掃過路旁幾個糧店。
果然,雖然還未掛出明確的漲價牌子,但店裡的夥計神色緊張,搬動米袋的動作都透著小心,看向門外路人的眼神也帶著警惕。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帝經的預警模塊瞬間被激活!
結合前世的戰略眼光和對曆史規律的認知,蕭辰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天象異常持續酷熱少雨)導致歉收預期,加上運輸不暢糧船減少),足以引發局部糧價恐慌性上漲!
若再有人趁機囤積居奇…後果不堪設想!
這不僅關係到民生穩定,更直接威脅到他剛剛鋪開的烤魚需要糧食原料)和冰飲需要瓜果等)生意,甚至可能引爆更大的社會矛盾!
“停車!”
蕭辰沉聲道。
他需要更直觀地了解市場情況。
清源縣最大的糧市,位於城東運河碼頭附近。
往日裡,這裡車水馬龍,米糧堆積如山,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但今日,氣氛明顯不同。
糧商、米鋪夥計、碼頭力工、前來買糧的普通百姓麵色焦慮)、行色匆匆的商販、以及一些眼神閃爍、明顯在觀望行情的“閒人”。
蠢蠢欲動的囤積居奇者!
蕭辰敏銳地捕捉到幾個熟悉的麵孔——那是醉仙樓王掌櫃的心腹管事,還有趙家冰行的一個二掌櫃!
他們看似在閒逛,目光卻在各家糧鋪的庫存和價格牌上逡巡,彼此間偶爾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更大的威脅可能隱藏在暗處——那些財力雄厚、背景深厚、尚未浮出水麵的真正糧商巨鱷!
趙家和醉仙樓,可能隻是聞到腥味的第一批豺狼。
信息迷霧與資本碾壓):糧價波動的真實原因是什麼?
是確鑿的減產?
還是人為製造的恐慌?
信息嚴重不對稱!
蕭辰雖有官方身份,但縣衙戶房未必掌握全麵、及時的信息,甚至可能被利益集團收買或誤導。
而他手中的資金,麵對即將可能爆發的糧價飆升和那些蓄勢待發、準備大舉吃進囤積的豪商,無異於螳臂當車!
一旦判斷失誤,不僅無法平抑糧價,反而可能將辛苦積累的資本套牢甚至賠光!
時間窗口極短,一步踏錯,便是滿盤皆輸!
蕭辰不動聲色地在糧市中穿行,帝經高速運轉,收集著碎片化的信息:
米鋪夥計:“…掌櫃說了,新米暫時沒貨,陳米…也就剩這幾袋了,要買趁早…”
糧販甲:“…南邊水路不暢,聽說有河段乾了…下一批糧船啥時候到?沒準信兒…”
糧販乙壓低聲音):“…老哥,聽說沒?‘廣源號’的劉東家,昨天悄悄吃進了縣倉邊上老李家那個大倉房…那地方,能存幾萬石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