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應考官員,還是朝中大臣,均需在寅時初趕至宮門外等候。
參加此次朝考者,均是京中官員,此前早已參加過殿試,早已有了經驗,在禮部官員的引領下,極快就排隊站在了宮門外。
陳硯離皇宮不遠,寅時起床便可,且可坐馬車,並未太辛苦。
那些住得離皇宮極遠的官員就不同了,他們就是因貧困才住得遠,且又要徒步走來,有的子時便動身,橫穿半個京城至宮門口,早有倦意,再加寒風一吹,更是渾身難受,隻盼望能快些開始。
卯時一到,鐘鼓司的太監們便敲響朝鼓,威嚴的鼓聲傳遍宮中的牆瓦,驚醒沉睡中的紫禁城。
待三聲鼓響後,厚重的朱漆金釘二闕門被緩緩推開,禁軍旗校先入,布設崗哨、陳設鹵簿儀仗。
朝鐘響起,左右二掖門打開,百官按品階排隊入朝。
高官們進入後,赴考的品階低的官員們老實地跟在後麵。
入內後,按照品階過金水橋。
五座金水橋,中間為禦道,隻天子可走,無人敢僭越。內側兩座橋乃是王公貴族與一二品重臣走,如陳硯這等三品及以下的低級官員,隻能走外側兩座橋。
穿過奉天門後,在奉天殿前的丹墀上重新列班。
丹陛上,對列著身穿甲胄的大漢將軍,威嚴肅殺。
司禮監太監高宣:“進!”
百官列隊入殿,氣氛肅然,讓得赴考的低階官員們心慌不已。
待天子入殿,鞭響,禮讚官當即下令:“行禮!”
百官紛紛跪下行五拜三叩禮。
禮畢,起身。
禮部左侍郎蔡有為將試題至於殿中案上,眾赴考官員再次跪下行叩首禮,靜待宣題。
就在此時,頭頂傳來一道略帶陰柔的聲音:“蔡大人,陛下擬的策題在此。”
陳硯因額頭貼著地,無法看清上麵究竟是何情況,得益於他進宮多次,記住了此聲音的主人乃是內相汪如海。
這是天子當場換題了啊……
蔡有為有一瞬的錯愕,旋即很快反應過來,雙手接過策題,壓在原本的策題之上,朗聲道:“朕奉天命,禦九州萬方……”
一長串的引經據典之後,終於等來了真正的題目:“今東南沿海,豪強私通外夷,官吏貪墨市舶之利;而倭寇借商船為巢,劫掠州縣。若弛海禁,則恐引寇深入,今朕策問大梁臣子,防倭之策。”
聲音落下,臣子們便起身,由禮部官員引導向大殿兩側的擺放整齊的桌案前,按照品階由內至外而坐。
陳硯雖隻是鬆奉知府,然他還有個三品虛銜在身,在一眾隻能走外二橋的官員中,他竟還成了大官,被安排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一抬眼便是內閣九卿。
此時,劉守仁正好轉頭看向胡益,就見胡益眼觀鼻,鼻觀心。
劉守仁又一轉頭,正好與陳硯四目相對。
雖隔得遠,陳硯依舊能感受到劉閣老的怒火。
作為參考官員,陳硯非常自覺不可與考官有何牽扯,於是垂下眸,當做沒瞧見。
很快,他就感受到數道探究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不由想,這真是個方便他人盯著的好位置啊。
劉守仁死死盯了陳硯片刻後,將目光落在自己安排的三人身上,見他們個個神情惶恐,心中的怒氣更多了幾分。
禮部既已出了題,交由聖上親覽,此題便該定下了,若陛下不願,也會有所警示,胡益兼任禮部尚書,定然早已知曉,為何還將被否了的題目當做正題藏於禮部?
莫不是早已知曉蔡有為是他劉守仁的人,特意擺他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