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山驚魂
物理係高材生朱辰在實驗室爆炸後重生煤山,
一摸脖子,九歲崇禎的細嫩觸感讓他魂飛魄散。
“陛下?”太監尖細的嗓音刺破耳膜。
朱辰看著煤山歪脖樹,想起史上吊死此處的皇帝結局,冷汗浸透龍袍。
“魏忠賢?九千歲?李自成?清軍入關?”他掰著稚嫩手指細數死因,
物理生朱辰仰天長嘯:“給我個實驗室,我要手搓燧發槍乾翻這群鱉孫!”
冰冷的黑暗,絕對的虛無。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觸覺。隻有意識在徹底消散前最後一瞬的感知——灼熱的氣浪、刺耳的警報、金屬扭曲的尖嘯,還有那該死的、失控的強磁場發生器核心過載的讀數,像燒紅的烙鐵燙在視網膜上。
然後,是徹底的“無”。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一絲微弱、極其不和諧的感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開了漣漪。
冷。
刺骨的寒意,並非實驗室空調的涼,而是深秋山風裹挾著濕氣,穿透單薄衣料的陰冷。
硬。
身下不再是光滑的強化地板,而是凹凸不平、硌得慌的某種堅硬表麵,帶著粗糲的顆粒感。
疼。
頭痛欲裂,像是被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反複穿刺攪動,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太陽穴瘋狂鼓脹。
朱辰的意識在劇痛和混沌中掙紮、下沉、凝聚。他猛地吸了一口氣!
“呃……咳咳咳!”
吸入的不是實驗室裡恒溫恒濕、帶著淡淡臭氧味的空氣,而是一股極其複雜的、直衝肺腑的混合氣息——濃鬱到嗆鼻的草木腐敗的土腥味兒、某種劣質香燭燃燒後的焦糊煙味、一絲若有若無、令人作嘔的……血腥鐵鏽氣?還有一股極其陌生、卻又帶著點熟悉感的……陳年木料混合著油漆的古怪氣味?
這他媽什麼鬼地方?實驗室通風係統炸了?
他艱難地試圖睜開眼,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模糊的視野裡,一片扭曲晃動的暗影逐漸穩定、清晰。
首先撞入眼簾的,是一根扭曲、虯結、飽經風霜的深褐色枝乾,斜斜地橫亙在視野上方,如同怪物的臂膀。順著枝乾看去,是灰蒙蒙、陰沉得仿佛要滴下水來的天空。幾片枯黃的葉子,在深秋的風裡,死氣沉沉地掛在枝頭,搖搖欲墜。
這樹……有點眼熟?朱辰混亂的腦子艱難地轉動著。這角度……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身體,想換個姿勢看清環境。身下傳來枯枝敗葉被壓碎的輕微“哢嚓”聲。他低下頭。
目光觸及自己身體的瞬間,朱辰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了!
那絕不是他熟悉的身體——那件覆蓋在小小身軀上的衣服,質地是某種厚重的、深黃色的……錦緞?上麵用金線繡著密密麻麻、繁複到令人眼暈的圖案,似乎是……龍?隻是這龍紋黯淡無光,邊角磨損得厲害,還沾著泥土和枯葉。衣服下擺很短,露出兩條細瘦得可憐、裹在同樣破舊布料裡的小腿。
一雙同樣小小的、穿著黑色布靴的腳,無力地擱在滿是枯葉和碎石的地上。
一股巨大的、荒謬絕倫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朱辰的心臟,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猛地抬起手——一隻明顯屬於孩童的、細瘦蒼白的手,手指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指甲縫裡還嵌著黑色的泥垢。
這隻手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摸向自己的脖子。
觸感溫熱,皮膚細嫩得不可思議,但更清晰的是——那屬於孩童的、纖細脆弱的脖頸!
“不……不可能……”一個破碎的、帶著濃重童稚音色的氣音從他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微弱得幾乎被風吹散。這聲音陌生得讓他頭皮發麻!
他觸電般收回手,又難以置信地再次摸上臉頰。光滑,沒有胡茬,隻有屬於孩童的、尚未褪儘的柔軟絨毛。
嗡——!
大腦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無數混亂、破碎、光怪陸離的畫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衝垮了他僅存的理智堤壩!
金碧輝煌又壓抑森嚴的巨大宮殿……穿著各色古裝、麵容模糊不清的人影來回穿梭,或諂媚,或惶恐……一個麵色蒼白、眼神帶著點木然和玩世不恭的年輕皇帝天啟!這個詞突兀地蹦了出來),專注地擺弄著精巧的木工模型……一張張或陰鷙、或貪婪、或悲憤的臉交替閃現……一個尖銳刻薄的女聲客氏!)……一張皮笑肉不笑、眼神卻毒蛇般陰冷的老太監的臉魏忠賢!)……然後是滔天的洪水,龜裂的大地,無數麵黃肌瘦、眼神空洞絕望的流民……震天的喊殺聲,如蝗的箭矢,沉重的馬蹄踐踏過破碎的城垣……最後,所有的畫麵都定格、扭曲,彙聚成一個清晰得令人心膽俱裂的景象——
就是這棵樹!
眼前這棵虯枝扭曲的老槐樹!
而吊在樹下那根最低矮粗壯橫枝上的……正是他自己!穿著破舊龍袍,披頭散發,臉色青紫,舌頭長長地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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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屬於孩童的尖叫聲,猛地從朱辰口中爆發出來!那不是他物理係高材生朱辰的聲音,而是徹徹底底、一個驚恐到極致的小男孩的尖叫!
他像被烙鐵燙到一樣,手腳並用地拚命向後蹬爬,枯葉碎石被攪得嘩啦作響,試圖遠離那棵象征著最終結局的恐怖歪脖樹!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內裡的單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陛下?!”
一個尖細、焦急、帶著明顯宦官特有腔調的聲音,如同錐子般刺破了朱辰混亂驚恐的世界。
朱辰渾身猛地一僵,動作凝固,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破那細小的胸腔。他如同生鏽的機械般,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一個穿著深青色宦官服飾、頭戴烏紗小帽、約莫三十來歲的太監,正連滾帶爬地從不遠處一處坍塌了大半的破敗亭子後麵衝出來。他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汗,眼神裡充滿了驚惶和難以置信,死死地盯著朱辰,或者說,盯著朱辰剛才尖叫打滾的地方——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
“陛下!萬金之軀,怎可……怎可在此等汙穢之地驚厥啊!折煞奴婢了!”那太監幾乎是撲到朱辰身邊,聲音帶著哭腔,想伸手攙扶,又似乎被某種無形的規矩束縛著,不敢真的碰到朱辰的身體,隻能徒勞地伸著手,急得原地打轉,“快!快離開此地!此地不詳!大不詳啊陛下!”
“陛……下?”朱辰喃喃地重複著這個稱呼,每一個字都像冰渣子滾過喉嚨。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那件破舊卻依舊能分辨出尊貴紋飾的“衣服”,再看看眼前這個嚇得魂飛魄散、口稱“陛下”的太監,最後,目光再次落回那棵歪脖樹上。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在無數混亂記憶碎片支持下變得無比清晰的認知,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他的意識深處!
朱由檢!
大明崇禎皇帝!
那個十七年後,就是在這棵歪脖子老槐樹上,用一根腰帶結束了自己和大明王朝命運的……亡國之君!
而現在,這具細瘦、無力、屬於九歲孩童的身體……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