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著寫著,新的問題又來了。冊子太厚了!而且涉及的知識體係太龐雜,化學、物理、材料、機械、軍工……全擠在一本裡,以後查找會非常困難。
“需要分卷!”朱辰當機立斷,“王之心!再去弄紙!越多越好!要結實耐用的!還有線!結實點的線!”
王之心看著自家殿下那近乎狂熱的專注狀態,不敢多問,隻能苦著臉領命。他知道,殿下這“病”,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而且“症狀”還越來越奇怪。
知識堡壘在一點點加固,但另一座名為“時代壁壘”的大山,卻讓朱辰倍感無力。
王之心終於弄來了所謂的“高級紙”——幾張質地稍厚、顏色泛黃的竹紙據說是庫房壓箱底、用來抄寫佛經的),還有一塊據說“品質上乘”的墨錠。
朱辰滿懷期待地研墨開墨,蘸飽了墨汁,在竹紙上寫下第一個簡體字——“力”。
然後他就傻眼了。
那墨汁在竹紙上迅速暈染開來,像一滴墨掉進了水裡,瞬間糊成了一團黑疙瘩!字跡的邊緣毛糙不堪,完全失去了在桑皮紙上還算清晰的輪廓!
“靠!這紙吸水也太猛了吧!跟海綿似的!”朱辰氣得差點把筆摔了。這還怎麼寫複雜的公式和結構圖?
再看那塊“品質上乘”的墨錠。磨出來的墨汁顏色倒是黝黑,但裡麵明顯摻雜著不少細小的顆粒雜質,寫出來的筆畫斷斷續續,像得了帕金森。
“這什麼破墨!雜質這麼多!連個均勻的溶液都算不上!”朱辰感覺自己的物理化學知識受到了侮辱。
更讓他抓狂的是書寫工具本身——那根禿了毛的毛筆!用它寫方方正正的簡體字和彎彎曲曲的拉丁字母、化學符號,簡直就是一場災難!筆鋒完全不聽使喚,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像蚯蚓在爬。畫個簡單的杠杆示意圖,線條抖得像心電圖!
“牛頓三大定律……用毛筆寫出來像道士畫符……”朱辰看著自己“傑作”,欲哭無淚,“還有這該死的繁體字!筆畫多得讓人絕望!寫個‘鑰’鑰匙)字的時間,夠我推導一個微分方程了!”
他煩躁地丟開毛筆,揉著發酸的手腕。這一刻,他無比懷念二十一世紀的圓珠筆、鋼筆、a4打印紙,甚至懷念實驗室裡寫數據用的記號筆!這個時代的書寫工具和載體,對他這個習慣了高效、精確表達的理科生來說,簡直是酷刑!
“不行!得想辦法改進!”朱辰的倔勁兒又上來了。他盯著那根禿毛筆和劣質的墨,腦子裡開始飛速轉動。
“羽毛筆?鵝毛管……這裡好像有天鵝?但處理起來麻煩……”
“炭筆?容易斷,而且黑灰容易蹭花……”
“金屬蘸水筆?需要好鋼……現在鐵都成問題……”
“墨水……這破墨肯定不行!得自己配!需要膠體、色素、穩定劑……上哪找五倍子、沒食子酸去?”
他越想越頭大,感覺要解決的問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每一個微小的技術環節,都需要跨越巨大的時代鴻溝!
“王之心!”朱辰有氣無力地喊道。
“奴婢在!”
“給孤……找點硬炭條來……要細點的……”他決定暫時回歸原始,用炭筆對付著畫圖。至於寫字……先湊合吧!總比寫“鬼畫符”強!
除了書寫工具的壁壘,更大的挑戰是語言和禮儀。
幾天後,當王之心戰戰兢兢地捧著一本嶄新的《論語集注》和一本《幼學瓊林故事》進來時,朱辰感覺自己的物理腦仁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硬著頭皮翻開《論語集注》。密密麻麻的豎排繁體字,夾雜著大量生僻字和佶屈聱牙的文言注釋,看得他眼冒金星。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朱辰磕磕巴巴地念著,“這個‘說’……是通假字‘悅’?高興的意思?學東西經常複習,很快樂?靠!誰複習功課會快樂啊!這孔子怕不是個受虐狂?”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嗯,這個倒是有點道理,朋友來了可以蹭飯……不對,重點是這個‘朋’指的是誌同道合的人?不是酒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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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彆人不了解你,你也不生氣,就是君子?那要是彆人故意誣陷你呢?也不生氣?這不是君子,是忍者神龜吧?”
朱辰一邊念,一邊瘋狂吐槽,試圖用他強大的邏輯思維強行理解這些古老的道德訓誡,但總覺得格格不入。這些微言大義,對他這個滿腦子都是作用力反作用力、物質守恒定律的物理生來說,實在過於“玄學”。
王之心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殿下這……這讀聖賢書怎麼讀出這麼多“大逆不道”的想法來了?他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幼學瓊林故事》稍微好點,裡麵有些有趣的曆史典故和常識。但那些繁複的稱謂和禮節,又讓朱辰頭大如鬥。
“陛下、殿下、千歲、萬歲、聖躬、鳳體、臣、奴婢、奴才……”朱辰掰著手指頭數,“見什麼人說什麼話,行什麼禮,錯一點都不行!這比記元素周期表還費勁!”
“還有這跪拜禮!動不動就跪!膝蓋不要錢的嗎?”朱辰揉著自己因為練習行禮而發酸的膝蓋和小腰,怨念深重,“在實驗室,導師最多讓我跑個腿!在這裡,見個太監都得裝孫子!”
他讓王之心當“教習”,練習各種場合的應對。
“王之心,你現在是魏忠賢!”
王之心嚇得腿一軟,差點真跪下去:“奴婢不敢!奴婢萬死!”
“演習!演習懂不懂!”朱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快!拿出你想象中魏忠賢那副嘴臉來!”
王之心隻能硬著頭皮,努力擠出一點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尖著嗓子:“信王殿下安好?咱家奉九千歲之命,特來問候。”
朱辰立刻進入“病弱鵪鶉”模式,垂下眼眸,身體微微發抖這次有五分是真的想到魏忠賢發怵),聲音細弱蚊蠅,帶著濃重的“病氣”和惶恐:“咳咳……勞……勞煩魏公公掛念……孤……孤身子不爭氣……未能親迎……咳咳咳……還請公公……在九千歲麵前……多多美言……”
“嗯,殿下好生教養。”“魏忠賢”王之心)端著架子,目光掃過殿內想象中富麗堂皇的信王府,實際看到的是一片破敗),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
一套流程走下來,朱辰感覺比解十道偏微分方程還累!身心俱疲!
“不行!這樣下去效率太低了!”深夜,朱辰裹著被子,就著搖曳的燭光,看著自己炭筆畫出來的、歪歪扭扭的簡易車床結構圖,再看看旁邊那本天書般的《論語集注》,一股強烈的割裂感湧上心頭。
他需要知識堡壘來武裝自己,對抗未來。
但他首先得在這個時代活下來,融入進去,才能獲得發育的空間和資源。
前者是他的優勢,是他的矛與盾。
後者是時代的規則,是他必須暫時低頭鑽過去的狗洞。
“媽的!”朱辰低聲罵了一句,狠狠咬了一口王之心偷偷買回來的、相對軟乎的芝麻燒餅,仿佛在啃這個操蛋的時代,“老子忍了!”
他重新拿起那本《論語集注》,眼神變得凶狠起來,仿佛麵對的不是聖賢書,而是勢不兩立的仇敵。
“學而時習之是吧?老子就當是複習物理公式了!”
“有朋自遠方來?等老子造出燧發槍,建奴和流寇就是老子的‘朋友’!送他們物理超度的朋友!”
“人不知而不慍?等老子掌權了,誰再敢‘不知’裝傻充愣),老子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格物致理’的雷霆手段!”
帶著一股子近乎悲壯的狠勁,朱辰再次一頭紮進了那晦澀難懂的文言文海洋中。窗外寒風呼嘯,承誌殿內,燭光搖曳,映照著一個小小的、倔強的身影,一手緊握著通往未來的知識密碼,一手艱難地攀爬著時代的壁壘。這大明副本的升級之路,注定充滿了荒誕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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