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這片廢棄的角落徹底熱鬨且烏煙瘴氣)起來。
莊戶漢子們在王心之的監督和殿下時不時的奇思妙想指揮)下,揮汗如雨。破屋子裡的陳年垃圾被徹底清空,露出了還算結實的地麵。窯洞裡的煙道被疏通,裡麵的陳年老灰被鏟了出來,堆得像個小小的墳包。朱由檢親自動手在王心之的驚叫聲中),用石灰混合著莊子上找來的黏土,修補窯壁的裂縫和塌陷處,雖然手藝粗糙,但看著也像那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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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心之則像個陀螺一樣,帶著幾個絕對信得過的心腹小太監,拿著那張嚇死人的清單,喬裝打扮後頻繁出入京城和附近的集鎮。每次回來都跟做賊似的,把東西偷偷運進皇莊,再藏進那幾間剛清理出來的破屋子裡。看著堆積如山的木炭、散發著怪味的硝石硫磺、沉重的鐵砧鐵塊,還有那幾隻被關在籠子裡、神氣活現到處拉屎的大公雞,王心之的心就跟壓了塊生鐵似的,沉甸甸的。
這天下午,朱由檢正蹲在剛支起來的一張厚實木桌前,拿著炭筆在一塊刨光的木板上寫寫畫畫,設計著他心目中的簡易“高爐”結構圖。方正化——那個沉默寡言、眼神銳利的小太監,被朱由檢從信王府帶了過來,負責這裡的“安保”和監工——正一絲不苟地將新采購來的陶甕一個個擦洗乾淨,整齊碼放。
王心之則捏著鼻子,指揮兩個小太監把一大袋味道刺鼻的硫磺粉搬到角落。他嘴裡還小聲嘟囔著:“強身健體…祛除病邪…殿下這方子可真夠味兒…辟邪效果指定好,耗子精都能熏跑…”
突然!
“吱——!!!”
一聲尖銳淒厲到變形的慘叫,劃破了工坊雛形)的忙碌!
隻見一個搬動麻袋的小太監,觸電般丟開手裡的東西,整個人原地蹦起三尺高,臉色煞白,指著麻袋下麵,喉嚨裡嗬嗬作響,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老…老…老…鼠精!!!”
麻袋被丟開,下麵赫然竄出一隻體型碩大、毛色油亮的灰耗子!這耗子顯然也被這陣仗和刺鼻的硫磺味驚著了,慌不擇路,呲溜一下就朝著王心之的腳邊竄來!
“媽呀!!!”
王心之的尖叫瞬間蓋過了剛才那位!他哪裡還顧得上捏鼻子,魂飛魄散,整個人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原地一個旱地拔蔥,手腳並用地就往旁邊撲去!而旁邊,正是像根標槍一樣站著的方正化!
說時遲那時快,王心之如同八爪魚一般,精準地撲到了方正化的背上,雙腿死死箍住他的腰,雙手勒住他的脖子,閉著眼睛把臉埋在方正化後頸的衣服裡,嘴裡發出不成調的嗚咽:“方…方大哥!救…救命啊!耗子精!耗子精咬人啦!!”
方正化:“………”
他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塊驟然冷卻的鐵。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俊臉,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眉頭緊鎖,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背上那個家夥抖得跟篩糠似的,溫熱的眼淚也可能是鼻涕)正蹭在自己後頸的皮膚上,又濕又癢。那隻巨大的灰耗子似乎也被這驚天動地的陣仗嚇懵了,停在幾步遠的地方,綠豆小眼警惕地打量著這兩個姿勢詭異的人類組合。
整個臨時工坊瞬間安靜下來。幾個乾活的莊戶漢子停下了手裡的活計,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信王府大太監勇鬥耗子精未遂)”的精彩一幕。那個最初被嚇到的小太監也忘了害怕,張大了嘴巴。
朱由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人鼠大戰”驚得抬起了頭。他先是看到那隻膘肥體壯、堪稱鼠中呂布的大耗子,也是一愣。隨即,他的目光就被掛在方正化背上、造型奇特的王心之牢牢吸引住了。
隻見王心之整個人如同一個巨大的、受驚過度的樹袋熊,死死扒在方正化這棵“冷杉”上。方正化站得筆直,身體僵硬,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偏偏還努力維持著一絲屬於“大內高手”的鎮定雖然那抽搐的嘴角出賣了他)。王心之則把臉完全埋在方正化後頸,隻露出一頭烏黑的發髻和還在微微顫抖的肩膀,兩條腿還下意識地蹬了幾下,仿佛這樣就能離地麵那隻可怕的“耗子精”更遠點。
這畫麵…充滿了荒誕的喜感。
“噗…”朱由檢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他趕緊用拳頭抵住嘴,假裝咳嗽了兩聲,但眼裡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方正化聽到了那聲輕笑,身體繃得更緊了,幾乎能聽到骨節摩擦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把背上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直接摔出去的衝動,用儘可能平穩但帶著冰碴子)的聲音低喝道:“王心之!下來!”
“不…不!它…它還在那兒!方大哥!它瞪我!”王心之帶著哭腔,勒得更緊了,仿佛方正化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隻大耗子似乎終於評估完畢,覺得眼前這兩個疊在一起的奇怪生物比硫磺還可怕,“嗖”地一下,化作一道灰影,敏捷地鑽進了旁邊一堆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破木板縫隙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危機解除。
“它…它跑了?”王心之小心翼翼地,從方正化肩頭露出一隻眼睛,警惕地四處張望。
“跑了!快給我下來!”方正化幾乎是咬著牙根擠出這句話,額角的青筋都微微跳動著。
王心之這才驚魂未定地鬆開手腳,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跳開幾步,拍著胸口,大口喘氣:“嚇…嚇死奴婢了…這皇莊的耗子,怎麼比貓還大…”
方正化麵無表情地整理著自己被扯皺的衣領,動作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氣。他看都沒看王心之一眼,仿佛剛才被當成人形盾牌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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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終於忍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清朗的笑聲在空曠的破窯洞前回蕩。
“哈哈哈哈!好!好!心之啊,本王今日方知,你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還有這般…嗯…彆致的退敵之法!妙!實在是妙!”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看來本王選你當貼身太監,真是選對了!這‘西山秘營’有你這員‘勇將’坐鎮,何愁耗子不滅?”
王心之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隻能對著方正化連連作揖:“方大哥…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情急之下…您大人有大量…”
方正化隻是冷冷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繼續埋頭去擦他的陶甕了,隻是那擦洗的力道,明顯比剛才重了幾分,仿佛要把什麼晦氣擦掉。
朱由檢笑夠了,抹了抹眼角的淚花,環顧四周。
破敗的房屋被清理得乾乾淨淨,露出了本來的青磚地麵,雖然粗糙,但足夠堅實。角落裡堆放著各種剛采購來的“奇珍異寶”——三口黝黑的大鐵鍋、小山般的青磚和泥料、一排排厚實的陶甕、堆積如山的木炭、散發著異味的硝石硫磺袋子、沉重的鐵砧鐵塊、還有那個巨大的風箱。幾隻大公雞在角落臨時圍起的柵欄裡,雄赳赳氣昂昂地踱著步,偶爾發出一聲嘹亮的啼鳴,仿佛在宣告這片新領地的歸屬。半塌的窯洞也修補了七七八八,雖然依舊其貌不揚,但煙囪口已經開始冒出淡淡的、新泥被烘烤的濕氣。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石灰、硫磺、木炭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雞屎味混合的、古怪卻充滿生機的氣息。
夕陽的餘暉透過沒有屋頂的椽子間隙灑落下來,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投下長長的、斑駁的光影。朱由檢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臉上還殘留著笑出來的紅暈,但眼神已經沉靜下來,充滿了躍躍欲試的光芒。
萬事開頭難?這頭,不就在這塵土飛揚、雞飛狗跳耗子跳)中,被他生生鑿開了嗎?
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古怪味道的空氣,此刻聞起來,竟有幾分自由和希望的氣息。他仿佛已經看到,爐火熊熊,鐵水奔流,玻璃剔透,槍械初成的景象,在這片被他命名為“西山秘營”的廢墟之上,冉冉升起。
“乾活!”年輕的信王一揮手,聲音清亮,帶著不容置疑的興奮,“先把那幾張桌子給本王擺正了!心之,去把本王那個‘百寶箱’裡的冊子拿來!咱們…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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