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僉事‘’(一氧化碳,無聲致命):田吉。田爾耕副手,主管偵緝、暗殺。行為:暗夜之刃,無聲索命。
>吏部主事‘sn’(錫,廉價而隨形):曹欽程。周應秋得力乾將,具體操辦賣官鬻爵。行為:具體執行,為虎作倀。
他寫得很快,筆尖在粗糙的紙麵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每一個化學元素符號,都精準地刺向名單上那個人最肮臟的本質。這本特殊的“賬冊”,記錄的不是金銀,而是血債與罪孽。
李若璉和方正化看著殿下以這種奇異而冰冷的方式記錄著閹黨的罪行,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這比任何怒罵都更讓人心悸。
“殿下,”李若璉待朱由檢擱筆,才繼續彙報,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還有一事。魏閹授意,其黨羽正在全國各地,尤其是通衢大邑,強令地方官員及士紳商賈,為其修建生祠!規模之宏大,用料之奢華,堪比王宮!稍有遲緩或質疑,輕則丟官罷職,重則家破人亡!如今,這‘建祠媚閹’之風,已成席卷之勢!耗費的錢糧民力…難以計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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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祠?”一直沉浸在悲憤中的宋應星猛地抬起頭,老科學家的臉上充滿了荒謬感,“給一個…一個太監…建生祠?供奉香火?這…這成何體統!滑天下之大稽!荒唐!簡直荒唐透頂!”他氣得胡子直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給活人建廟祭祀,這本是聖賢或立下不世之功的名將才有的待遇,如今竟落在一個權閹頭上?這比看到母豬上樹還讓他難以接受。
朱由檢合上那本沉重的“賬冊”,發出一聲輕響。他臉上沒有宋應星那種激烈的憤怒,隻有一片冰封的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岩漿。
“是啊,生祠。”朱由檢的聲音平淡無波,卻讓密室裡的溫度驟降,“用民脂民膏,堆砌他魏忠賢的‘萬世功德碑’?用百姓的血淚,澆築他‘九千歲’的金身?”他嘴角扯出一個極冷、極淡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鋒,緩緩掃過李若璉、方正化和兀自氣得發抖的宋應星。
“讓他們建。”朱由檢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砸落,“建得越高大,越華麗,越好。”
李若璉和方正化愕然抬頭。
朱由檢的目光投向密室唯一的、被氈毯遮擋的小窗,仿佛穿透了厚厚的阻隔,看到了京城方向那即將在各地拔地而起的、荒誕而奢華的建築。
“這些生祠,現在是用民脂民膏堆起來的。”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冰冷嘲弄,“等到該清算的那一天,它們就是魏忠賢和他那群‘虎彪’們,最好的——墓碑。”
他收回目光,落在李若璉臉上,命令清晰而冷酷:“名單上這些人,一個不少,給我死死盯緊。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貪過的每一兩銀子,害過的每一條人命,收受的每一份賄賂,與哪些人往來密切…事無巨細,全部記錄在案,歸檔留存。特彆是他們修建生祠的‘功勞’,更要‘濃墨重彩’地記上一筆!”
“諾!”李若璉精神一振,眼中爆發出狼一樣的光芒。記賬?這個他拿手!尤其是記仇賬!
“方伴伴,”朱由檢轉向方正化,“工坊這邊,尤其是‘盤龍洞’和火藥工區,保密再升級。告訴宋先生,他的實驗很要緊,但也彆真把自己變成‘人形自走火藥桶’,該休息就休息。另外,沈廷揚那邊下一批貨的收益,優先補充我們賬上的虧空,再撥一部分給李若璉,情報網絡要銀子鋪路。”
方正化躬身應下:“老奴明白。”
朱由檢最後看了一眼桌上那本記錄著“元素周期表之閹黨篇”的冊子,指尖在粗糙的封麵上輕輕一點。
“讓他們鬨吧,跳吧,刮地三尺吧。”他低語,聲音輕得隻有近前的三人能勉強聽清,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在宣判,“他們現在刮得越狠,將來…埋他們的坑,就越深。”
密室陷入一片寂靜。隻有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在牆壁上投下幾人凝重而堅定的影子。京城方向的濁浪滔天似乎被這厚重的山體和嚴密的氈毯隔絕在外,但每個人心中都清楚,那汙濁的浪潮之下,一條蟄伏的潛龍,正冷眼旁觀,磨礪著爪牙,默默地在自己的“賬本”上,為那些喧囂的魑魅魍魎,一筆一劃地刻下終將到來的審判。
李若璉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盯梢?記賬?這可是他的老本行!以前是沒目標,有力無處使。現在好了,殿下開了金口,還給了專項經費!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手下的“影子”們,像一群訓練有素的獵犬,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崔呈秀、田爾耕這些“肥羊”的府邸周圍,記錄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他們晚上起夜幾次都能摸清楚!
“殿下放心!”李若璉把胸脯拍得咚咚響,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仿佛領到的不是危險任務,而是一份油水豐厚的美差,“屬下定讓這些‘榜上英雄’們,每天吃幾碗飯,放幾個…呃…那個…總之,事無巨細,都給您記在小本本上!保證連他們生祠裡金身的鍍層有多厚,用了多少民脂民膏,都給您查得明明白白!”他差點把“放幾個屁”這種粗鄙之言禿嚕出來,好在及時刹住車,換了個相對文雅的說法。
方正化在一旁聽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李若璉,領了盯梢貪官的活兒,怎麼跟過年領了壓歲錢似的?不過轉念一想,讓這群無法無天的蛀蟲日夜活在無形的監視下,隨時等著被清算,這感覺…確實挺解氣的!他原本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
唯有宋應星,還沉浸在“生祠”帶來的巨大荒謬感和憤怒中,兀自對著空氣吹胡子瞪眼,低聲嘟囔著“禮崩樂壞”、“斯文掃地”。直到朱由檢那句“人形自走火藥桶”飄進耳朵,他才猛地回神,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最近沉迷於改良火藥配比和燧發機簧,確實有點廢寢忘食,好幾次差點把工坊點了…殿下這比喻,雖然粗俗了點,但…還挺形象?
朱由檢看著眼前神態各異的三人:李若璉的摩拳擦掌,方正化的如釋重負,宋應星的窘迫又專注。京城的風暴似乎暫時被擋在了西山之外。他走到門邊,掀開厚氈毯的一角。
外麵,天色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皇莊。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光禿禿的枝椏,卷起地上殘留的枯葉和雪沫,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山雨欲來風滿樓。
朱由檢放下氈毯,隔絕了外麵的寒風與晦暗。他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那簇名為“清算”的冰冷火焰,在密室昏黃的燈光下,無聲而熾烈地燃燒著。
“乾活吧。”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聲音平靜無波,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個人心底激起層層漣漪。
盤龍洞已成,賬本已開。潛龍爪牙漸利,隻待風雲激蕩,雷霆掃穴之時。
而此刻,京城裡那些正忙著為自己鑄造金身、刮地三尺的“榜上英雄”們,渾然不覺,他們揮霍的每一分民脂民膏,他們犯下的每一樁惡行,都已被遠方那雙冰冷的眼睛,清晰地記錄在案。他們為自己修建的,從來不是什麼生祠。
那是一座座,早已標注好墓主姓名的——豪華墳塋。隻是現在,裡麵暫時住著的,是一群還在狂歡的活死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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