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趙敬忠語氣放緩了些,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不是卑職多疑,隻是這動靜…實在非同小可。為王府安全計,也為督公他老人家安心,能否讓卑職…查驗一下這‘煙花’的方子?還有…這工坊裡麵?”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那幾間緊閉的、真正的核心工坊大門。那裡,藏著信王最大的秘密!
朱由檢的小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查驗方子?搜查工坊?!絕對不行!那些燧發槍的零件、膛線拉刀的雛形、車床、還有那些圖紙…一旦暴露,萬事皆休!
就在這千鈞一發、氣氛緊張到幾乎凝固的時刻——
“稟王爺!方公公!”一個王府護衛頭領急匆匆地跑來,臉上帶著一絲異樣,他湊到方正化耳邊,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讓趙敬忠也勉強聽到的聲音低語了幾句。
方正化聽完,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眉頭似乎極其細微地挑動了一下。他立刻轉向朱由檢,躬身道:“王爺,外麵…抓到一個形跡可疑之人。此人趁著剛才爆炸混亂,鬼鬼祟祟想翻牆出去,被李若璉李總旗李若璉此時的偽裝身份)帶著巡街的錦衣衛兄弟當場摁住了!從他身上…搜出了這個!”方正化說著,從袖中摸出一樣東西,遞到朱由檢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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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小小的、用油紙仔細包裹著的紙卷!紙卷邊緣,還沾著一點細微的、不易察覺的黑色粉末!
朱由檢“好奇”地接過來,打開一看,小臉上頓時露出“驚愕”和“憤怒”的表情:“這…這是…剛才那個炸壞的煙花的配比圖?!這上麵還有火藥灰!好啊!”他猛地抬頭,小臉氣得通紅,指著那紙卷對趙敬忠道:“趙百戶!你看!本王就說嘛!宋先生他們再笨,也不至於弄出這麼大紕漏!原來是有人搗鬼!有人偷了煙花的方子,還往裡麵摻了不該摻的東西,想害本王!想毀了給督公的壽禮!”
這一下,峰回路轉!
趙敬忠的注意力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內鬼”事件吸引了過去!他盯著那紙卷和上麵的黑灰,眼神閃爍不定。偷配方?破壞?這倒是…說得通!難道剛才那聲巨響,是有人故意為之,想製造混亂或者…陷害信王?
“人在哪裡?”趙敬忠立刻追問,語氣急切。
“李總旗已經把人押到前院了,說是…像是咱們王府後廚新來的一個幫工,叫劉三。”護衛頭領答道。
“劉三?”趙敬忠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似乎…是東廠外圍一個不起眼的眼線?難道…是督公派來監視信王的?這家夥蠢到去偷配方,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朱由檢“氣鼓鼓”地一揮小手:“趙百戶!你不是要查嗎?走!一起去審審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看看是誰指使他來害本王的!本王要扒了他的皮!”他一副“苦主”找到了“真凶”、急於找回場子的模樣,抬腳就往前院走。
方正化立刻跟上,同時給了護衛頭領一個眼神暗示。護衛頭領會意,立刻帶人“保護”著王爺和趙百戶往前院去,同時也“不經意”地攔住了趙敬忠帶來的番役靠近核心工坊的路線。
趙敬忠看著朱由檢那“憤怒”的小背影,又看看屋頂還在冒煙的大洞,再看看方正化遞過來的那張沾著火藥灰的“煙花配方”紙卷,眼神裡充滿了矛盾和疑慮。
是意外?是內鬼破壞?還是…信王在演戲?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但眼下這“內鬼”人贓並獲,信王又表現得如此“憤怒”和“委屈”,他再強行搜查工坊,似乎就有點師出無名,甚至顯得東廠故意找茬了。
“哼!”趙敬忠陰沉著臉,最終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那個被抓的“劉三”。他一甩袖子,帶著番役,跟著朱由檢往前院走去。
看著趙敬忠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工坊區門口,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宋應星和魯大才猛地鬆了一口氣,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魯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他娘的…嚇死老子了…剛才那眼神,老子差點以為要交代在這了…”
宋應星抹了把臉上的黑灰,心有餘悸地望向方正化剛才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方公公…真是神了…還有李總旗…這時間…掐得也太準了…”
前院。
被兩名身材魁梧、穿著普通錦衣衛服色的漢子實為李若璉發展的心腹)死死摁在地上的,是一個獐頭鼠目、穿著王府雜役衣服的乾瘦男子,正是所謂的“劉三”。他此刻麵如死灰,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褲襠處濕了一大片,散發著難聞的騷味。
李若璉穿著一身普通錦衣衛總旗的服飾,按著腰刀,麵色冷峻地站在一旁。他眼神銳利如鷹,掃過被帶過來的朱由檢和趙敬忠。
“王爺!趙大人!”李若璉抱拳行禮,聲音洪亮,“卑職奉命在王府外圍巡弋,適才聽聞巨響,又見此人形跡鬼祟,妄圖翻越王府西牆!卑職當即帶人將其拿下!搜身時,發現此物!”他指了指旁邊一個錦衣衛校尉手裡托著的油紙包——和剛才方正化拿出來的那個一模一樣當然是準備好的複製品)。
朱由檢“怒氣衝衝”地上前,指著劉三的鼻子:“說!誰指使你偷本王的煙花方子?還在裡麵動手腳,想炸死本王?想毀了給督公的壽禮?!”
劉三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他確實是東廠外圍的眼線,負責監視信王府的日常出入,偶爾傳點無關緊要的消息。今天爆炸後,他純屬好奇加立功心切,想靠近工坊區看看能不能撈點情報,結果被混亂中早已盯上他的李若璉直接當成“趁亂竊密”的賊給摁了!他哪知道什麼煙花方子?更彆提動手腳了!
“王…王爺…饒命啊!小的…小的冤枉啊!”劉三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小的就是…就是聽到響聲,想過去看看熱鬨…小的沒偷東西…更不敢害王爺啊!小的對督公…忠心耿耿啊趙大人!”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向趙敬忠。
趙敬忠臉色鐵青。他認出了劉三,確實是東廠的人。但這蠢貨此刻的表現,簡直是把東廠的臉丟儘了!說他偷配方搞破壞?趙敬忠自己都不信這慫包有這膽子!可人贓並獲至少表麵上),又被信王咬死是破壞壽禮的凶手…
“李總旗,”趙敬忠看向李若璉,語氣森然,“此人妄圖窺探王府,行跡可疑,按律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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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璉麵無表情,聲音冰冷:“按律,窺伺親王府邸,形同謀逆!輕則杖斃,重則淩遲!”
“啊?!饒命!饒命啊趙大人!王爺開恩啊!”劉三嚇得魂飛魄散,拚命磕頭。
趙敬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管這劉三是不是冤枉,他出現在這裡就是個麻煩!絕不能讓他活著落在彆人手裡亂說話!
“好!李總旗鐵麵無私,按律行事便是!此等宵小,死不足惜!”趙敬忠直接給劉三判了死刑,既是滅口,也是給信王一個“交代”。他轉向朱由檢,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王爺受驚了。都是卑職禦下不嚴,讓這等醃臢東西混進了王府,驚擾了王爺研製壽禮。卑職回去,定向督公如實稟報,嚴懲相關人等!這‘煙花’…看來也是被這賊子暗中做了手腳所致,王爺一片孝心,可昭日月。”
朱由檢心裡冷笑,麵上卻做出一副“餘怒未消”又“勉強接受”的樣子,哼了一聲:“哼!趙百戶知道就好!今日真是晦氣!方伴伴,送客!本王乏了!”說完,他看也不看癱軟如泥、麵無人色的劉三,轉身就往回走,小背影顯得“氣呼呼”的。
方正化上前一步,對著趙敬忠做了個“請”的手勢,依舊是那副恭敬又疏離的模樣:“趙大人,請。”
趙敬忠看著朱由檢離去的背影,又看看被李若璉手下像拖死狗一樣拖走的劉三,再想想那驚天動地的爆炸和屋頂的大洞,心中的疑雲非但沒有散去,反而像墨汁滴入清水,越攪越濃。
他陰沉著臉,帶著番役離開了信王府。走出王府大門,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在暮色中顯得有些森嚴的府邸,對身邊一個心腹番役低聲道:
“回去立刻稟報督公…信王府今日‘煙花’試放,動靜…大得邪乎!那個方太監,還有那個叫李若璉的錦衣衛總旗…都透著古怪!督公他老人家…恐怕得好好琢磨琢磨,這位信王爺的‘孝心’,到底摻了多少‘彆的東西’了!”
夜色,悄然籠罩了京城。信王府工坊屋頂的那個破洞,在黑暗中像一個沉默的傷口。一場危機看似暫時化解,但魏忠賢的疑心,已被這聲“煙花”徹底點燃,如同暗夜裡悄然蔓延的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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