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兗州府,曲阜縣郊外。
往日裡鬱鬱蔥蔥的田野,此刻卻籠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灰黃色“雲層”之下。那不是雲,是蝗蟲!數以億計的蝗蟲,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翅膀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彙聚成一片低沉而恐怖的轟鳴,像是地獄的低語。它們所過之處,如同被無形的剃刀刮過,綠油油的莊稼瞬間消失,隻剩下光禿禿的稈子,在風中無助地搖曳。
“蝗神爺爺息怒啊!蝗神爺爺息怒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農跪在田埂上,對著那翻滾的“蟲雲”砰砰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印子。他身後,一群麵黃肌瘦的村民也跟著跪倒一片,哭聲、哀求聲、絕望的咒罵聲混雜在一起。
“完了……全完了……”一個漢子癱坐在地,看著自家那幾畝眼看就要抽穗的麥子被蝗蟲啃噬殆儘,眼神空洞,“今年顆粒無收,拿什麼交租子?拿什麼活命啊……”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隊身穿灰色布衣、頭戴鬥笠的少年,在幾個精悍漢子帶領下,風馳電掣般衝入這片絕望之地。為首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皮膚黝黑,眼神卻異常銳利,正是格物院童軍小隊長,趙鐵柱。
“都起來!彆跪了!跪死也沒用!”趙鐵柱勒住馬韁,聲音洪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衝勁,“信王殿下有令!滅蝗保糧!”
村民們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這群不速之客。滅蝗?拿什麼滅?拿手拍嗎?
“柱子哥!東西到了!”後麵一個童軍喊道。隻見幾輛牛車吱吱呀呀地駛來,車上裝的不是糧食,而是一袋袋白色的粉末。
“石灰?”一個稍微有點見識的老農認了出來,疑惑道,“這玩意兒……能治蝗蟲?”
“當然能!”趙鐵柱跳下馬,抓起一把石灰粉,用力撒向空中。白色的粉末隨風飄散,落在附近的蝗蟲身上。那些蝗蟲像是被燙到一樣,劇烈地掙紮起來,翅膀撲騰幾下,便簌簌地往下掉。
“看!有效!”童軍們興奮地叫起來。
“都彆愣著了!”趙鐵柱指揮道,“按殿下教的方法!三人一組!一人負責撒石灰,一人負責用樹枝驅趕蝗蟲群,一人負責清掃落地蝗蟲!動作要快!覆蓋要均勻!記住!彆讓石灰粉吸進自己鼻子裡!捂住口鼻!”
童軍們立刻行動起來,三人一組,像訓練有素的士兵,衝進蝗蟲最密集的區域。白色的石灰粉如同雪花般紛紛揚揚灑落,所到之處,蝗蟲如同雨點般墜落。村民們先是目瞪口呆,隨即爆發出狂喜的呼喊!
“神了!真神了!”
“快!快幫忙!聽小將軍的!”
“拿掃帚!拿簸箕!把死蟲子掃走!”
絕望的氣氛瞬間被點燃的希望取代。村民們紛紛拿起家裡的掃帚、簸箕、甚至門板,跟著童軍一起,驅趕、撒粉、清掃。田野上,一場人與蝗蟲的“白刃戰”激烈展開。白色的粉末與灰黃的蟲雲交織,喊殺聲主要是童軍的)與蝗蟲的振翅聲混響,場麵竟有幾分荒誕的熱鬨。
“柱子哥!你看那邊!”一個眼尖的童軍指著遠處田埂喊道。
隻見一個穿著破爛道袍、留著山羊胡的乾瘦道士,正揮舞著一柄桃木劍,對著蝗蟲群念念有詞,腳下還跳著一種古怪的舞蹈。他身邊圍著幾個神情惶恐的村民。
“何方妖孽!膽敢觸怒蝗神!還不速速退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道士聲嘶力竭地喊著,桃木劍舞得虎虎生風,可惜蝗蟲似乎不太買賬,依舊在他頭頂盤旋。
趙鐵柱看得又好氣又好笑,打馬過去:“喂!那道士!彆跳了!跳得再好看,蝗蟲也聽不懂!”
道士被嚇了一跳,停下動作,惱怒地瞪著趙鐵柱:“呔!無知小兒!貧道正在作法請蝗神息怒!爾等在此撒這白灰,驚擾神靈,罪過大了!”
“驚擾神靈?”趙鐵柱嗤笑一聲,抓起一把死蝗蟲丟到道士腳下,“看看!你的蝗神爺爺,被這‘白灰’一碰就掉下來了!我看是它怕這‘白灰’吧?”
道士看著地上還在抽搐的蝗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強辯道:“你……你懂什麼!這是……這是蝗神爺爺顯靈,收了這些……這些不聽話的子民!對!就是這樣!”
“哦?是嗎?”趙鐵柱眼珠一轉,壞笑道,“那正好!我們多撒點‘白灰’,幫你家蝗神爺爺多收點‘不聽話的子民’!兄弟們!這邊!重點照顧!”
幾個童軍立刻圍過來,抓起石灰粉,笑嘻嘻地朝著道士和他周圍的蝗蟲群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