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漕幫叛亂,雷霆鎮壓
北疆的貿易新風與沈陽的諜影暗戰,似乎都與千裡之外運河沿岸的煙火人間隔著千山萬水。然而,帝國的命運從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當崇禎的重心投向關外強敵與內部革新時,一條維係帝國經濟命脈數百年的血管——大運河,正悄然醞釀著一場致命的栓塞。
山東臨清州,運河咽喉之地。這裡本是帆檣如林、貨積如山的繁華所在,如今卻籠罩在一片詭異的肅殺之中。漕船壅塞於河道,碼頭上不見往日力工奔忙的景象,反倒是不少麵相凶悍、裹著破舊號服的漕幫漢子三五成群,倚著貨堆,目光不善地打量著寥寥無幾的官差和試圖通行的商船。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躁動,如同暴雨前的悶雷,無聲卻令人心悸。
“劉爺,兄弟們都快揭不開鍋了!朝廷搞那勞什子海運,分明是要絕咱們的生路!”一個臉上帶疤的頭目,對著坐在茶館二樓窗邊的一個精瘦中年漢子抱怨道。那中年漢子正是臨清漕幫的掌舵龍頭,劉香主與海盜劉香同名,但為漕幫人物)。
劉香主眯著眼,抿著粗茶,目光卻始終掃視著樓下運河的動靜。“急什麼?”他聲音沙啞,“朝廷斷了咱們的活路,咱們就不能自己掙出一條活路來?這運河上下,離了咱們漕幫兄弟,他一顆糧食一粒鹽都彆想順暢北運!得讓北京城裡的皇帝老兒知道,離了咱們,他的江山就得停擺!”
他的底氣,來自於朝廷重啟海運觸動了運河利益集團的巨大蛋糕,更來自於背後若隱若現的支持——某些因海運利益受損、或是本就對新政不滿的南方士紳及隱匿其間的原閹黨殘餘勢力,正通過各種渠道向漕幫輸送銀錢,煽風點火。他們不敢明著對抗皇帝,便欲借這些江湖力量給新政一個下馬威。
“可是…聽說朝廷的新軍…”另一個小頭目麵露憂懼,“火器厲害得緊…”
“哼,新軍?”劉香主冷笑,“那是用來打韃子的!還能用來打咱們這些‘苦哈哈’的運夫?法不責眾!咱們幾萬人鬨將起來,他皇帝還敢把咱們都殺光了不成?到時候漕運一斷,京師震動,自然有人出來替咱們說話!”
在他的煽動和背後金主的許諾下,一種扭曲的自信在漕幫底層迅速蔓延。他們習慣了運河帶來的特權與利益,將朝廷的變革視為寇仇,卻選擇性地忽視了帝國機器一旦認真運轉起來所蘊含的恐怖力量。
叛亂,在一個清晨驟然爆發。
數以千計的漕幫子弟和被煽動的流民,手持竹竿、鐵尺、斧頭,甚至搶奪了少量巡檢司的兵器,呼嘯著衝向臨清閘口。他們焚燒稅卡,驅趕官員,扣押漕船,並迅速控製了這段運河的幾處關鍵樞紐。消息如同野火般沿著運河蔓延,山東、南直隸部分河段也相繼出現了騷動和效仿。
“漕幫反了!”
“運河斷了!”
“請朝廷廢止海運,撫恤漕工!”
混亂的呼喊與衝天的黑煙,似乎真要將帝國的經濟動脈一舉掐斷。
消息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送抵京師時,崇禎正在文華殿與內閣商議利用新鋼材加速軍工生產的事宜。聞報,他臉上並無太多意外,隻是冷笑一聲:“果然來了。朕還嫌他們跳得晚了些!”
他看向兵部尚書孫元化和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情報無誤?”
李若璉躬身道:“陛下聖明。錦衣衛早已滲透漕幫,其核心頭目與南方哪些人家勾結,銀錢流向,乃至作亂計劃,臣已大致掌握。隻待陛下鈞令。”他遞上一份密奏,上麵羅列著主要策劃者和資助者的名單。
孫元化補充道:“陛下,臨清附近駐有兵備道官兵三千,但戰力堪憂,恐難以迅速平亂,反可能激起更大變故。”
“朕沒指望他們。”崇禎站起身,走到殿側懸掛的巨大地圖前,手指精準地點在山東區域,“傳朕旨意:令三邊總督孫傳庭,即從其麾下新軍‘銳士營’中,抽調兩個燧發槍千總隊,配屬一個炮兵哨裝備新式輕型野戰炮),由副總兵曹變蛟率領,乘快馬輕車,馳援臨清!再令天津衛水師,調一隊炮船沿運河巡弋,以為策應!”
這道旨意讓幾位閣老微微一驚。徐光啟遲疑道:“陛下,殺雞焉用牛刀?孫總督正在西北清剿流寇殘餘,曹將軍亦是悍將,用以對付漕幫…”
“朕就是要用牛刀殺雞!”崇禎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新政推行,阻撓必多。今日他敢斷漕運,明日就敢截鹽路,後日就敢鼓噪罷市!對此等倚仗人多勢眾、企圖挾持國策之徒,唯有以泰山壓頂之勢,迅雷不及掩耳將其碾碎,方可震懾所有心懷叵測之人!要讓天下人明白,朕的改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絕非兒戲!”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孫元化和李若璉身上:“孫卿負責調度,確保大軍迅捷。李卿,你的人要配合行動,提供情報,並監控名單上所有人員,待亂平之後,按律嚴懲,一網打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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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領旨!”孫元化和李若璉齊聲應道,眼中皆是凜然之色。皇帝這是要借漕幫的人頭,來祭新政的大旗了!
曹變蛟接到軍令時,正在訓練場上操練士卒。這位年輕的悍將曆史上為曹文詔之侄,勇冠三軍)聞戰則喜,尤其聽聞是鎮壓阻礙陛下新政的叛亂,更是摩拳擦掌。
“兒郎們!收拾家夥!有不開眼的蠢賊斷了運河,要給陛下和咱們的新政上眼藥!咱們去教教他們做人!”他翻身上馬,高聲喝道。
兩個千總隊的燧發槍兵和一個炮兵哨迅速集結。他們棄了不必要的輜重,隻帶足彈藥乾糧,騎著騾馬,拉著輕便的炮車,如同一條灰色的鋼鐵洪流,衝出軍營,沿著官道以驚人的速度直撲山東!
新軍的機動性和紀律性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沿途州縣隻見這支軍隊沉默疾行,秋毫無犯,卻自有一股凜冽的殺氣撲麵而來,讓人望而生畏。
數日後,曹變蛟部悄無聲息地抵達臨清外圍。李若璉派來的錦衣衛緹騎早已等候多時,迅速接上頭,將叛亂的詳細布防、頭目位置、以及漕幫主力聚集的幾處碼頭倉庫等信息一一稟明。
曹變蛟登高,用格物院配發的“千裡鏡”觀察亂哄哄的臨清城。隻見運河上船隻橫七豎八,碼頭上亂民熙攘,那些人甚至毫無軍事常識,擠作一團,還在揮舞著簡陋的兵器叫囂。
“烏合之眾。”曹變蛟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傳令!炮兵哨前置,瞄準碼頭上人群最密集之處,以及那幾個據說是頭目所在的倉庫!燧發槍隊,左右兩翼展開,列三排輪射陣型!沒有本將命令,不準衝擊,隻準遠距離殲敵!”
命令迅速下達。訓練有素的炮兵們沉默地將幾門輕型野戰炮推上前沿預設陣地,裝填手將預包裝的彈藥塞入炮膛,瞄準手冷靜地調整著射角。燧發槍兵們則如同精確的機械,迅速散開成戰鬥隊形,前排蹲下,後排站立,冰冷的槍口對準了遠處尚不知大難臨頭的叛亂人群。
劉香主此刻正在一處倉庫裡,與幾個心腹和小地主模樣的男子疑似背後金主代表)飲酒,做著迫使朝廷妥協後如何瓜分利益的美夢。外麵突然傳來親信驚慌失措的喊叫:“劉爺!不好了!官軍!好多官軍!裝備…裝備從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