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豪格獰笑一聲,臉上血汙更顯可怖,“兒臣倒要看看,南人的火銃能不能打穿咱大金巴圖魯的骨頭!”說罷,勒轉馬頭,狂吼著聚集起身邊還能指揮的數百騎,逆著潰逃的人流,決死般地反衝向追兵,試圖為皇太極爭取時間。
這場麵悲壯而慘烈。豪格的決死反衝擊,確實短暫地阻滯了明軍追兵的速度,但也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塊,迅速消融。在密集的排槍和精準的炮火下,這數百騎很快便被吞噬,豪格本人也身中數彈,險些落馬,幸被親兵拚死救下,裹挾在亂軍中繼續敗逃。
皇太極甚至來不及為兒子的命運多做擔憂,便在護衛的簇擁下,拚命抽打著戰馬。他從未如此狼狽,如此接近死亡。身邊的護兵不斷有人中箭落馬或被流彈擊中,人數銳減。
“大汗!走這邊!前麵有個河穀可暫避!”熟悉地形的蒙古向導大聲喊道。
一行人慌不擇路,衝下河道,濺起無數水花。然而,他們剛衝到河中央,就聽得兩岸一聲梆子響!
“放箭!”
埋伏在此的明軍一支小隊,或許是早在戰前就被孫元化撤出去的疑兵,或許是追擊至此的散兵,此刻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雖然多是輕箭,殺傷力有限,但在此時此地,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護駕!護駕!”
慘叫聲中,又有數名護兵落馬。一枚流矢甚至“噌”地一聲擦著皇太極的頭皮飛過,將他頭頂的金簪射落,花白的頭發頓時披散下來,更顯狼狽不堪。這位雄才大略的後金之主,此刻竟與喪家之犬無異!
所幸,這股明軍兵力似乎不多,射擊一輪後並未衝下來肉搏,或許是顧忌對方護兵依舊強悍。皇太極等人借著這個機會,拚命衝過河道,消失在北岸的丘陵地帶。
直到再也聽不到震天的喊殺聲,隻有零星的追擊銃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皇太極才敢稍稍放緩馬速。他回頭望去,跟隨著他成功逃出生天的,不過區區二十餘騎,個個帶傷,人人驚魂未定,戰馬口吐白沫,疲憊欲死。
來時的數萬大軍,旌旗招展,氣吞萬裡如虎。而如今……皇太極望著身邊這群殘兵敗將,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涼和屈辱感湧上心頭,喉頭一甜,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子晃了晃,險些栽下馬來。
“大汗!”
“皇上!”
左右護衛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攙扶。
皇太極艱難地擺了擺手,用顫抖的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重新變得陰鷙而冰冷。他死死地盯著南方大明京城的方向,仿佛要將今天的恥辱深深地刻入骨髓。
“孫元化……朱由檢……”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低吼道,“好!好得很!今日之賜,朕……記下了!的火器……格物……朕,記住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怨毒,如同受傷的狼王在舔舐傷口時發出的詛咒。今日之敗,不僅是一場軍事上的慘敗,更是對他戰略構想和自信心的毀滅性打擊。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那個看似搖搖欲墜的明朝,在那個神秘的新皇帝手中,似乎正在孕育出一種截然不同、可怕至極的力量。
“走!”皇太極最終隻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不再回頭,催動疲憊的戰馬,向著關外、向著沈陽的方向蹣跚而去。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充滿了敗亡的蕭索。而在他心底,一顆種子已然埋下:要麼學習並征服這種力量,要麼,就被它徹底碾碎。大金國的國運,似乎在這一天,迎來了一個巨大的、充滿不確定性的轉折點。
……
三河平原上的戰鬥,逐漸接近尾聲。零星的抵抗被迅速撲滅,成群的俘虜垂頭喪氣地被明軍押解著集中起來。明軍將士們開始在軍官的指揮下打掃戰場,救助己方傷員,清點戰果。
孫元化在親兵護衛下,行走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看著眼前這如山鐵證般的輝煌勝利,這位一向以冷靜、理性著稱的科學家和統帥,此刻也禁不住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混合著黑火藥殘渣和暗紅色土壤的泥土,用力攥緊,任其從指縫間滑落。
“元化兄,可知‘真理隻在大炮射程之內’?”陛下昔日玩笑般的話語,此刻如同洪鐘大呂,在他心中回蕩。這場勝利,不僅僅是新式火器的勝利,更是陛下所堅持的“格物致知”、“科學強國”之路的勝利!
他抬起頭,眺望北方,目光似乎穿越山河,看到了那座紫禁城,看到了那個賦予他這一切的年輕帝王。
“陛下,”他在心中默念,充滿了敬服與激動,“臣,幸不辱命!三河大捷,隻是開始!您所指明的道路,臣必將誓死追隨,為我大明,開萬世太平!”
夕陽終於徹底沉入地平線,最後一絲餘暉映照著戰場上林立的明軍旗幟,那旗幟上的“明”字,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在晚風中傲然飛揚,顯得格外耀眼,格外的——必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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