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戰後休整
火車碾過鐵軌的震動順著車廂地板傳來,帶著規律的“哐當”聲,像一首單調卻讓人安心的催眠曲。畢邪靠在窗邊,哈出的白氣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霧,他用指尖輕輕劃開,看著窗外的雪原一點點後退。鉛灰色的天空壓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雪花像被撕碎的棉絮,漫無目的地飄著,將遠處的樹林染成一片模糊的白,隻有偶爾露出的枝頭,像水墨畫裡濃淡不一的墨痕。
車廂裡很安靜,暖氣開得很足,混合著泡麵、煙草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王胖子靠在對麵的座椅上睡得正香,鼾聲如同悶雷,震得他懷裡的背包都跟著輕微晃動,背包拉鏈沒拉嚴,露出半袋沒吃完的牛肉乾。胡八一坐在胖子旁邊,手裡捧著本翻得卷了邊的舊書,書頁上密密麻麻寫著批注,他看得專注,偶爾用手指敲敲膝蓋,像是在琢磨什麼。
張起靈靠著斜前方的座椅閉目養神,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鼻梁挺直,下頜線清晰,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透著種疏離的清冷。他懷裡揣著那把黑金古刀,刀柄的紋路在衣料下若隱隱現,那是他從不離身的夥伴。
吳邪則抱著相機,盤腿坐在過道的折疊凳上,正對著屏幕上的照片傻笑——那是昨天在火車站拍的合影,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未消的疲憊,胡八一的眉頭還微微皺著,王胖子嘴裡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張起靈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有吳邪自己比著剪刀手,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畢邪站在最邊上,左臂的繃帶在照片裡格外顯眼,卻難得地帶著點輕鬆的笑意。
“還有半小時到吉林。”胡八一合上書,指節在封麵輕輕敲了敲,那是本關於東北民俗的舊書,封麵上印著褪色的長白山圖案。他抬眼掃過畢邪左臂的繃帶,上麵還隱約能看到深色的血跡,像暈開的墨點,“到了先找個地方住下,我聯係了個老朋友,姓周,以前在部隊認識的,現在在吉林老街開了家客棧,清淨,適合養傷。”他頓了頓,語氣沉了些,“你的傷得找個正經大夫看看,彆像上次在七星魯王宮似的,硬扛著落下病根。”
畢邪點點頭,抬手碰了碰繃帶。傷口是之前封印青銅門時被碎石劃傷的,當時情況緊急,隻來得及用布條簡單包紮,現在隔著紗布,還能感覺到一陣陣刺痛,像有細針在肉裡鑽。但他的心思卻不在傷口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8”字印記——自從在青銅門獲得混沌護盾後,這印記就變得格外安靜,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會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像炭火餘燼,提醒他那場驚心動魄的封印並非幻覺。
火車緩緩駛入站台時,雪已經小了很多,變成了細碎的雪粒,打在車窗上沙沙作響。吉林站的站台上積著厚厚的雪,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輕響,幾個穿著軍大衣的工作人員正拿著鐵鍬清掃積雪,鐵鍬碰撞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站台上回蕩,驚起幾隻停在屋簷下的麻雀。
畢邪跟著人流走下火車,剛踏上站台,就看到人群裡兩個熟悉的身影,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蘇晴穿著件駝色的長款羽絨服,帽子上的絨毛軟軟地搭在臉頰邊,圍巾把半張臉都埋了起來,隻露出雙明亮的眼睛,像浸在水裡的黑曜石,正踮著腳尖朝這邊張望,看到畢邪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落滿了星光。
她身邊的林婉清則穿著件黑色的短款棉服,領口和袖口都鑲著毛邊,頭發梳成利落的馬尾,幾縷碎發被風吹得貼在臉頰上。她手裡拎著兩個保溫桶,桶身用紅色的布條纏著,看到他們時,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像冬日裡難得的暖陽,驅散了些許寒意。
“畢邪!”蘇晴快步跑過來,羽絨服的下擺掃過雪地,帶起一串細碎的雪沫,跑到近前時,她習慣性地想撲過來,看到畢邪的繃帶又猛地頓住,腳步踉蹌了一下,“你們可算到了,我和婉清姐等了快一小時了,生怕錯過站台。”她的目光落在畢邪的繃帶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像被揉皺的紙,“你受傷了?嚴重嗎?怎麼弄的?”
“小傷,沒事。”畢邪笑了笑,抬起沒受傷的右手,想揉揉她的頭發,又想起自己手上還沾著雪水,隻好作罷,轉而接過她手裡的一個保溫桶,“讓你們久等了,火車晚點了半小時。”桶身還帶著溫熱,隔著布料都能聞到淡淡的雞湯香。
林婉清走上前,將另一個保溫桶遞給胡八一,聲音清清淡淡的,卻帶著暖意:“知道你們路上肯定沒好好吃飯,燉了點雞湯,放了些枸杞和當歸,補氣血的,還有些酸菜包子,先墊墊肚子。”她的目光掠過畢邪的傷口時,停頓了一下,眼神裡帶著關切,卻沒多說什麼,隻是轉向胡八一:“胡大哥,客棧那邊都安排好了,我朋友說周老板已經把火炕燒上了,就等你們到了。”
“還是婉清細心。”胡八一接過保溫桶,笑著對王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還不快謝謝兩位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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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早就盯著保溫桶兩眼放光,搓著手笑道:“謝謝蘇小姐,謝謝林小姐!我就說還是咱吉林的姑娘貼心,知道胖爺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說著就伸手去開保溫桶的蓋子,被胡八一一把拍開手背:“沒規矩,回去再吃!當著人家姑娘的麵,能不能有點正形?”
“我這不是怕雞湯涼了嘛。”王胖子嘟囔著縮回手,眼睛卻還直勾勾地盯著保溫桶,像隻盯著骨頭的小狗。
眾人說說笑笑地往出站口走,蘇晴一直跟在畢邪身邊,踩著他的腳印往前走,時不時問起青銅門的事:“青銅門真的封印好了嗎?那些淨化者沒再找麻煩吧?”她的聲音裡帶著好奇,卻很有分寸,沒提那些可能涉及危險的細節,顯然林婉清提前叮囑過。
林婉清則和胡八一走在前麵,低聲說著客棧的情況:“周老板的客棧在老街最裡麵,緊挨著鬆花江,晚上能聽到水聲。院子裡有棵老榆樹,據說有上百年了,冬天光禿禿的,枝椏特彆好看。”她偶爾回頭看一眼畢邪,眼神裡帶著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像藏著沒說出口的話。
客棧果然如林婉清所說,藏在老街最裡麵,青石板路兩旁是清一色的青磚瓦房,屋簷下掛著紅燈籠,雪落在燈籠上,紅與白相映,有種古樸的年味。門口掛著塊木牌,上麵寫著“聽雪客棧”四個字,筆鋒遒勁,像是哪位老手藝人刻的。
老板周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臉上帶著憨厚的笑,穿著件深藍色的棉襖,手裡正拿著掃帚掃雪。看到胡八一,他笑著迎上來:“老胡,可算把你盼來了!快進屋,屋裡暖和。”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畢邪的繃帶上,“這位小哥受傷了?我老婆子懂點醫術,讓她給看看?”
“那就麻煩周嫂了。”胡八一點點頭,拍了拍周老板的肩膀,“還是你這兒舒坦,比城裡的酒店強多了。”
“那是,咱這火炕,能把骨頭縫都焐熱了。”周老板領著他們上了二樓,“這幾間房都帶火炕,鋪了新褥子,你們旅途勞頓,先歇歇,晚上我讓老婆子做幾個拿手菜,咱哥倆喝兩盅。”
畢邪的房間在最裡麵,靠窗的位置有個小炕,鋪著厚厚的褥子,上麵疊著兩床藍底白花的被子,牆角的爐子燒得很旺,鐵煙囪從窗戶伸出去,屋裡暖融融的,彌漫著淡淡的煤煙味。牆上掛著幅山水畫,畫的是鬆花江的雪景,筆意疏朗,一看就是當地人的手筆。
他剛把背包放下,蘇晴就拿著個醫藥箱走了進來,箱子是粉色的,上麵印著小熊圖案,顯然是她自己的。她踮著腳尖關上門,轉身時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語氣卻很堅定:“把外套脫了,我看看傷口。”
畢邪依言脫下外套,解開繃帶。傷口比想象中要深,大約有三指長,邊緣有些紅腫,還泛著點青紫,顯然是之前沒處理好,又受了風寒。蘇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從醫藥箱裡拿出酒精棉、紗布和藥膏,動作熟練得不像個嬌生慣養的姑娘——這是她跟著畢邪經曆過幾次冒險後,慢慢學會的技能。
她輕輕用酒精棉擦拭傷口周圍,動作很輕,卻還是讓畢邪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酒精碰到傷口的刺痛,像是瞬間竄遍了全身。
“疼嗎?”蘇晴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歉意,手下的動作更輕了,“我輕點,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