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昆侖餘燼
血玉塚的青石板徹底合攏時,畢邪在裂縫合攏的最後一瞬,瞥見那株嫩芽的葉尖沾著片極小的絲綢碎片,青灰色,邊緣繡著半朵雪蓮。他彎腰將碎片拾起,指尖剛觸到布料,就覺一陣刺骨的寒意——不是黑風嶺的濕冷,而是種帶著腥氣的陰寒,像握著塊從冰窖裡撈出來的生肉。
“這是……”林婉清湊過來看,指尖剛碰到碎片就猛地縮回,“好重的邪氣!比血玉裡的怪物還冷。”她從藤筐裡翻出塊試邪石,那石頭碰到碎片的瞬間,表麵立刻滲出層黑霜,“是昆侖神教的東西!我在祖父的劄記裡見過,他們的教徒都穿這種青灰色綢衣,衣角繡雪蓮,用屍油浸泡過,所以帶著這種陰寒。”
蘇晴突然想起什麼,從箭筒裡抽出支備用箭,箭杆上纏著圈舊布條:“你們看這個!”那布條是她從瓊斯的箭囊裡找到的,顏色和質地竟與絲綢碎片一模一樣,隻是更破舊,邊緣的雪蓮圖案已經磨得隻剩個模糊的輪廓,“當時沒在意,現在看來,瓊斯根本不是單打獨鬥。”
畢邪捏著絲綢碎片湊近鼻尖,聞到股極淡的膻味,像是混合了酥油和某種獸類的腥氣。“昆侖神教……消失三十年了,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他想起幼時聽村裡老人說的故事,說那教派盤踞在昆侖山深處,信奉西王母,為了煉製所謂的“長生丹”,擄走了無數山民,最後被朝廷派來的軍隊圍剿,教主和核心教徒都死在西王母宮裡,屍身被封在冰窖裡,按說早該灰飛煙滅了。
林婉清從懷裡掏出本泛黃的劄記,翻到其中一頁,上麵畫著張簡略的地圖,標注著昆侖山的地形,西王母宮的位置被圈了個紅圈,旁邊寫著行小字:“宮中有鏡,照見長生,亦照見枯骨。”“祖父說,昆侖神教的根本在西王母宮,他們認為宮裡藏著西王母的不死秘寶,隻要重開地宮,就能讓教主複活,重建教派。”她指尖點在地圖上的一處峽穀,“這裡是當年圍剿時的突破口,瓊斯的布條和這絲綢碎片,恐怕就是從這裡帶出來的。”
蘇晴突然指著布條上的針腳:“你們看這繡法,雪蓮的花瓣是用雙股線繡的,邊緣還藏著個‘餘’字——是‘餘孽’的‘餘’!他們在明目張膽地宣告身份!”
三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瓊斯的真正目的。他覬覦血玉根本不是為了錢財,而是想借血玉的邪氣打破西王母宮的封印。血玉塚的位置恰好在黑風嶺的龍脈節點上,與昆侖山的地脈隱隱相連,一旦血玉裡的怪物破封,邪氣順著地脈蔓延,正好能撼動西王母宮的冰層封印。
“他們想重開西王母宮。”畢邪將絲綢碎片和布條湊在一起,兩者的雪蓮圖案竟能拚合成一朵完整的花,“瓊斯隻是個先鋒,真正的主力還在昆侖山。”他突然想起淨化之力升級時,係統提示音裡提到的“中階邪祟”,當時還不明白指什麼,現在想來,恐怕早就感應到了昆侖神教的氣息。
收拾好血玉塚的痕跡,三人沿著來路往回走。黑風嶺的霧氣已經散儘,陽光透過竹林灑下,在地上織成斑駁的光點,卻驅不散畢邪心頭的沉重。他摸了摸心口,淨化之力的暖意還在,隻是比之前沉了些,像揣著顆溫熱的鵝卵石,隨著腳步輕輕晃動。
回到鎮子時,已是黃昏。鎮口的老槐樹下圍了群人,見他們回來,立刻有人迎上來——是護林隊的老馬頭,手裡攥著張字條,手抖得厲害:“畢小哥,你們可回來了!剛才有人往隊裡塞了這東西,說是給你的。”
字條是用青灰色絲綢寫的,字跡歪歪扭扭,墨色發黑,像是用燒焦的樹枝寫的:“三日後,西王母宮開,邀君共賞長生。”落款處畫著朵雪蓮,花瓣裡藏著個“餘”字。
“他們知道我們發現了。”蘇晴的聲音發緊,將字條湊到火折子上點燃,絲綢燒出股刺鼻的黑煙,灰燼落在地上,竟凝結成小小的冰粒,“這是挑釁。”
林婉清卻盯著灰燼裡未燒儘的殘片:“不對,這字裡有話。‘共賞長生’是假,他們是想引我們去西王母宮——那裡一定有什麼陷阱。”她突然想起劄記裡的另一句話,“祖父說,西王母宮的地宮入口藏在冰縫裡,隻有在子時,當北鬥星的第七顆星照在冰縫上時才會開啟,而開啟的鑰匙,是用昆侖神教教徒的心頭血煉化的‘雪蓮令’。”
畢邪突然握緊了拳,掌心的淨化之力微微發燙。他想起血玉塚裡那些護林隊的白骨,想起張叔玉佩上的半朵梅花,想起那些化作白蝶的殘魂——他們守了十年,不是為了讓昆侖神教的餘孽卷土重來。
“去。”他抬頭看向昆侖山的方向,夕陽正落在雪山峰頂,將積雪染成金紅色,像燃著團火,“既然他們想重開地宮,我們就去把這最後一把火澆滅。”
接下來的三天,三人分頭準備。蘇晴檢修了所有弓箭,在箭簇上塗了用艾草和雄黃熬製的藥汁,據說能克製陰邪;林婉清翻遍了祖父的劄記,將西王母宮的機關分布圖抄了下來,又備足了抗寒的草藥和火折子;畢邪則反複運轉淨化之力,熟悉新解鎖的“共鳴”技能,他發現隻要集中意念,就能隱約感覺到周圍帶有守護意念的氣息,比如護林隊營房裡那杆掛了十年的舊旗,比如鎮口老槐樹下那口井——井台上的青苔裡,竟藏著幾代守井人留下的殘識,都在默默守護著鎮子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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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夜,畢邪坐在護林隊營房的油燈下,摩挲著那塊從血玉塚帶出來的陣眼石。石頭上的狼頭印記在燈光下泛著微光,突然,他感覺到掌心的淨化之力與石頭產生了共鳴,石頭表麵浮現出淡淡的虛影——是個穿著護林隊製服的漢子,正舉著狼頭刀砍向一頭黑熊,刀法剛猛,卻在砍中熊身的瞬間頓了頓,像是怕傷了熊崽。
“是當年的護林隊隊長。”畢邪輕聲說,虛影似乎聽見了,轉過頭朝他笑了笑,然後漸漸消散。他突然明白,所謂的“共鳴”,不僅能喚醒靈體殘識,更能承接他們未完成的執念。
第三日清晨,三人背著行囊出發。蘇晴的箭囊裡插滿了塗好藥汁的箭,林婉清的藤筐裡裝著地圖和草藥,畢邪則將陣眼石係在腰間,淨化之力的暖意順著石頭蔓延,像條溫暖的蛇,纏著他的腰腹。
前往昆侖山的路比想象中難走。越靠近雪山,氣溫越低,原本的土路變成了碎石灘,偶爾能看到凍在冰層裡的動物屍身,有的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像是被瞬間凍住的。
“看這裡。”林婉清指著塊冰層,裡麵凍著個穿著青灰色綢衣的人,麵容扭曲,雙手像是在抓什麼,“是昆侖神教的教徒,看衣著是普通教徒,應該是被滅口的,怕泄露行蹤。”她用匕首敲了敲冰層,冰下的屍體已經發黑,卻仍能看到他脖頸處有個細小的針孔,“是被自己人殺的,用的是昆侖神教特製的‘冰魄針’,見血封喉,瞬間凍住血脈。”
蘇晴突然拉滿了弓,箭頭指向遠處的雪坡:“那裡有人。”
隻見雪坡後閃過幾個青灰色的影子,動作極快,轉眼就消失在冰縫裡。他們的步伐很輕,踩在雪地上幾乎沒聲音,衣角的雪蓮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
“是教徒。”畢邪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邪氣,比絲綢碎片上的更重,像團化不開的墨,“他們在引路,想把我們引向地宮入口。”
林婉清攤開地圖,指尖點在一處標記著“斷魂崖”的地方:“劄記裡說,斷魂崖下就是西王母宮的冰縫入口,那裡有三重機關,第一重是‘落雪陣’,腳下的冰層會突然碎裂;第二重是‘回音壁’,能模仿人的聲音,引誘闖入者走向深淵;第三重……”她頓了頓,眉頭皺起,“第三重沒寫清楚,隻畫了個奇怪的符號,像隻眼睛。”
畢邪的目光落在符號上,突然覺得眼熟——那符號竟和血玉塚青石板上的某個刻痕一模一樣,隻是更大些,眼珠的位置還點了個紅點。“是‘照心鏡’。”他想起淨化之力激活時,光盾上浮現的守陣人殘識,“能照出人心底的執念,若是心有破綻,就會被鏡中的幻象困住。”
說話間,遠處的冰縫裡傳來陣鈴鐺聲,清脆得像碎冰相撞。林婉清臉色一變:“是‘攝魂鈴’!昆侖神教用怨魂煉製的,聽到鈴聲的人會心神不寧,容易被幻象迷惑!”她迅速從藤筐裡掏出三個棉球,裡麵裹著艾草灰,“塞住耳朵,彆聽!”
三人剛把棉球塞好,就見雪坡上滾下來無數冰塊,冰塊裡凍著些模糊的人影,細看竟與他們認識的人一模一樣——有護林隊的張叔,有蘇晴的奶奶,還有林婉清的祖父,都在冰裡朝著他們伸手,像是在求救。
“是‘落雪陣’的幻象!”林婉清大喊,指著腳下的冰層,“彆停!往前跑,跟著我踩的腳印走!”她對照著地圖,專挑冰層上有淺白色紋路的地方下腳,那些紋路是冰層最厚的地方。
蘇晴拉著畢邪的胳膊,箭不離弦,但凡有冰裡的“人影”靠近,就一箭射穿,箭簇上的藥汁碰到冰塊,立刻冒出白煙,幻象也隨之消散。畢邪則運轉淨化之力,掌心的暖意順著指尖流淌,那些靠近他的幻象一碰到金光就像雪遇熱般融化,連點痕跡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