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秦嶺神樹的召喚
暮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從天際線開始,一點點漫過客棧的飛簷、天井裡的青石板,最後連簷角那串紅燈籠的光暈都被染得發暗。燈籠穗子垂在半空,被穿堂風一吹輕輕搖晃,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像誰在無聲地招手。
畢邪坐在天井的石凳上,指尖捏著顆瑩白的硨磲珠子,正往蘇晴的手鏈上穿。珠子是下午在市集的老珠匠那裡挑的,表麵泛著月光似的柔光,老珠匠說這是深海裡沉了百年的料子,能安神定驚。蘇晴的手腕搭在他膝頭,細白得像段上好的羊脂玉,他的指尖不經意蹭過她腕間的皮膚時,她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手,耳尖卻悄悄紅了——這串手鏈本是她要送給阿寧的謝禮,剛才編到一半卡住了,才找畢邪幫忙。
“好了。”畢邪打了個漂亮的平結,把收尾的銀扣捏緊。手鏈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硨磲珠子間串著幾顆小巧的狼牙銀飾,是阿寧上次獵到野豬後,特意敲下獠牙請銀匠打的。
蘇晴把手鏈往阿寧手裡塞,聲音還有點發緊:“給,你的謝禮。”她總覺得剛才指尖相觸的地方還在發燙,不敢抬頭看畢邪。
阿寧正蹲在石階上擦她的柴刀,刀鞘是新換的麂子皮,上麵繡著隻張牙舞爪的小老虎,是她娘昨天連夜繡的。她接過手鏈往手腕上一套,銀飾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咧開嘴笑:“還是蘇晴姐手巧!比寨子裡老繡娘編的還好看——你看這結打得,比我娘給我編的平安繩結實多了!”
林婉清端著碗草藥湯從廚房出來,粗陶碗沿還沾著點桂花碎。她往湯裡撒了把曬乾的桂花,想讓苦澀的藥味柔和些,此刻藥香混著桂花香飄過來,倒有了幾分清甜。“畢邪,該換藥了。”她把碗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畢邪後背——那裡的傷口雖然結了層暗紅的痂,但昨天換藥時她看得清楚,皮肉翻卷的地方還泛著腫,是前幾天被霍氏不死蟲的尾針劃的,深可見骨。
畢邪剛解開背後的衣襟,腰間的銅鈴突然“叮鈴——叮鈴——”響了起來。那是個磨得發亮的老銅鈴,鈴身刻著模糊的雲紋,是他從獻王墓的耳室裡摸出來的,據說能感應到附近的古墓或奇物,平時掛在腰間當裝飾,一年半載都不會響一聲,此刻卻搖得格外急,鈴舌撞得鈴身嗡嗡震,連石桌上的草藥碗都跟著發顫。
“這鈴鐺怎麼回事?”蘇晴湊過去,指尖剛要碰到鈴身,就被一陣微弱的電流麻得縮了手,“像是有信號乾擾,震得手心發麻。”
畢邪皺眉按住鈴鐺,指腹觸到冰涼的銅麵時,鈴鐺突然“刺啦”一聲炸開雜音,像是老舊收音機調台時的噪音,緊接著竟傳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隔著層厚厚的東西,忽遠忽近:“……畢邪?能聽到嗎?我是吳邪!”
“吳邪?”畢邪的手指頓住了。蘇晴、阿寧、林婉清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這個名字他們隻在林婉清祖父的劄記裡見過。那本泛黃的劄記裡夾著張老照片,穿藍布衫的年輕人站在棵巨樹前,背後的樹乾粗得要十幾人合抱,劄記裡寫:“秦嶺有神樹,能物化心念,吳邪曾入其中,見人化物、物化人,虛實難辨。”
“信號不好……”林婉清趕緊從隨身的布包裡翻出個銅製的信號放大器。那是個巴掌大的銅盒子,表麵布滿了細密的孔洞,是她祖父留下的,據說能接收地下幾千米的聲波。她把放大器對著銅鈴,對著話筒喊:“吳邪?我們能聽到!你在哪?”
雜音裡,吳邪的聲音終於清晰了些,帶著點喘,像是在奔跑,背景裡還有“嘩啦啦”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撥開密集的樹枝:“我在秦嶺!神樹……神樹裡藏著第三塊終極碎片!你們要找的東西,就在樹乾最深處的樹心腔裡!”
“秦嶺神樹?”阿寧猛地站起來,柴刀“哐當”一聲撞在石階上,火星濺起來落在她的麂子皮刀鞘上,“那不是傳說嗎?我奶奶說那樹能把想的東西變成真的,難道是真的?”她小時候聽寨子裡的老獵人說過,秦嶺深處有棵通天的樹,你心裡念叨什麼,樹下就會冒出什麼,有人想要金子,結果被“物化”出來的金塊砸斷了腿。
畢邪的手突然按在腰間的時空穩定器上。那是個巴掌大的銀灰色裝置,外殼上刻著複雜的星圖,是前幾天從霍氏不死蟲巢穴的石壁裡摳出來的,一直不知道用途,此刻卻燙得驚人,表麵的星圖正一點點亮起紅光,像有團火在裡麵燒,與銅鈴的震動頻率漸漸同步。
“他說的碎片,會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終極碎片?”蘇晴攥緊了手鏈,硨磲珠子硌得手心發疼。她們已經找到兩塊碎片了,一塊在獻王墓的玉棺裡,一塊在霍氏不死蟲的卵鞘中,據說集齊五塊就能解開“物化”的秘密。
林婉清迅速翻出祖父的劄記,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上麵畫著棵枝繁葉茂的巨樹,樹乾上布滿了眼睛似的紋路。“祖父寫過!”她指著劄記上的批注,“秦嶺神樹是上古遺跡,裡麵的‘物化’能力其實是空間折疊的一種表現——它能捕捉人的腦電波,將意識投射成實體!如果啟動穩定器,說不定能直接穿過去,比坐馬車快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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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邪摸著穩定器上發燙的星圖,指腹按在中間的凹槽上。那凹槽的形狀正好能嵌進一根手指,像是專門為啟動設計的。“嗡——”裝置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紅光順著星圖的紋路蔓延,在地麵投射出個巨大的光圈,光圈裡浮動著無數細碎的光點,像把銀河鋪在了地上,連空氣都跟著震顫起來。
“站穩了!”畢邪拽住蘇晴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卻攥得很緊。阿寧一把撈起旁邊的柴刀,刀鞘上的小老虎在紅光裡像是活了過來,眼睛閃著光。林婉清死死抱著劄記,書頁被風吹得嘩嘩響,有幾張夾著的照片掉出來,飄進光圈裡瞬間就沒了影。四人的影子在光圈裡漸漸變得透明,像被水打濕的墨痕。
“等等!吳邪還沒說碎片具體在哪——”蘇晴的話被一陣強烈的眩暈打斷,天旋地轉間,她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滾筒,周圍的桌椅、燈籠都開始扭曲,像被揉皺的紙。耳邊響起呼嘯的風聲,像是有無數隻鳥從耳邊掠過,又像是水流過岩層的轟鳴,畢邪的手成了唯一的錨點,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讓她勉強沒暈過去。
她勉強睜開眼,看到周圍的光影在飛速倒退,紅的是燈籠、綠的是天井裡的竹叢、金的是燭光,像打翻了的調色盤,而他們像被裹在一道光裡,往前猛衝,速度快得連風聲都變成了尖嘯。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突然傳來堅實的觸感,像是踩在了厚厚的地毯上。蘇晴踉蹌著站穩,低頭一看,才發現是滿地的腐葉,深綠、暗褐、發黑的葉子層層疊疊,踩上去軟乎乎的,還帶著股潮濕的腥氣。空氣濕冷得能擰出水,鼻尖縈繞著鬆針和泥土的腥氣,比寨子裡的晨露涼十倍。
頭頂的樹木遮天蔽日,枝丫纏纏繞繞織成張巨網,陽光隻能透過縫隙灑下零星的光斑,落在腐葉上,泛著詭異的綠光,像無數隻眼睛在眨。
“這……是秦嶺?”阿寧揮了揮柴刀,刀刃切開空氣時帶起一陣冷風,吹得她鬢角的碎發貼在臉上,“怎麼跟寨子裡的山林完全不一樣?連風都帶著股土腥味,比我們獵野豬的後山陰多了。”
林婉清翻開劄記,剛想說話,突然“呀”了一聲——劄記上的字跡正在自己動!墨色的筆畫在紙上蜿蜒,像是有人握著她的手在寫:“神樹在西側山穀,需過三道石門,碎片藏於樹心……小心‘物化’幻象,所見未必為實。”字跡力透紙背,寫完最後一筆,還像人寫字那樣頓了頓,留下個清晰的墨點。
“字自己會動?”蘇晴指著紙頁,眼睛瞪得溜圓。她小時候聽祖母說過狐狸精會附在書本上寫字,難道是真的?
畢邪的穩定器還在發燙,他抬頭望向遠處——密林深處,隱約能看到個巨大的黑影,輪廓像是棵參天大樹,樹乾粗壯得要十幾人合抱,枝丫直插雲霄,連陽光都被它擋住了,遠遠看去像朵墨色的雲。“那就是神樹?”
“叮鈴——”銅鈴鐺又響了,這次沒有雜音,清晰地傳出吳邪的聲音,還混著另一個沙啞的嗓音,像是個中年男人在急吼:“畢邪?你們到了?我跟三叔在第二道石門這兒,碰到點麻煩……有東西被‘物化’出來了,跟真的一樣,砍不死!”
“什麼東西?”畢邪追問,指尖按在穩定器上,隨時準備啟動防禦模式。卻聽那邊傳來一聲驚呼,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哐當”一聲,信號戛然而止。
阿寧握緊柴刀,指節泛白:“不管是什麼,先找到他們再說!”她往西邊走了兩步,突然停住腳,猛地回頭,後背的衣服鼓鼓囊囊的,“你們看我背後……是不是多了點什麼?摸起來毛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