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木錯的晨光總帶著點湖水的清冽,像被揉碎的星星灑在氈房頂上。畢守的小木劍就靠在床頭,桃木的紋理被晨露浸得發亮,劍鞘上那個“守”字是畢邪用指腹一點點磨出來的,筆畫邊緣帶著溫度。三歲的小家夥還沒醒透,趴在羊毛毯上,小屁股撅得老高,手裡卻死死攥著劍鞘,睫毛上沾著點絨毛,像隻剛偷完蜜的小獸。
“唔……”他忽然皺了皺鼻子,鼻尖在毯子裡蹭了蹭,像是嗅到了什麼。下一秒,他猛地抬起頭,亂蓬蓬的頭發支棱著,眼睛還蒙著層水汽,卻直勾勾指向西北方,奶聲奶氣的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爹!那邊!有‘老房子’!”
畢邪正往火爐裡添犛牛糞,火星子“劈啪”跳起來,映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他聞言動作一頓,挑眉看向西北方——那裡是片亂石灘,去年他帶著玄門的人勘探過,羅盤紋絲不動,土層裡連半片陶片都沒找著,當時定論是“無跡可尋”。可畢守的眼神太亮了,黑葡萄似的眼珠裡閃著種篤定,像極了他當年在黑霧裡憑著直覺避開暗箭時的模樣。
“確定?”畢邪放下火鉗,彎腰把兒子撈進懷裡。小家夥立刻摟住他的脖子,小手指戳著遠處的亂石堆,那裡的石頭灰撲撲的,和周圍的山沒什麼兩樣。“石頭下麵有‘氣’,”畢守把小臉貼在畢邪頸窩,聲音悶悶的,“跟上次找到青銅鏡的地方一樣,暖暖的,在‘跳’呢。”
蘇晴端著兩碗羊奶進來時,正好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這孩子,才三歲就知道‘氣’了?”她把碗放在矮桌上,指尖輕輕劃過畢守的眉心——那裡有顆小小的朱砂痣,和畢邪額間的位置分毫不差,隻是顏色更淺,像顆未落的星子。“隨你,”她望著畢邪,眼裡的笑意軟得像棉花,“探墓的直覺比獵犬還靈。”
畢邪捏了捏兒子的臉蛋,轉身往背上塞了把小鎬:“走,看看去。”
亂石灘的風裡裹著沙礫,打在臉上有點疼。畢守趴在父親肩頭,小胳膊小腿晃悠著,卻一刻不停地指揮:“爹,左拐,那塊歪脖子石頭後麵有‘牆’。”畢邪依著他的話繞過去,果然看見塊半埋在沙裡的青石板,邊緣有鑿過的痕跡。“不是這個,”畢守的小腦袋在他頸窩裡蹭了蹭,“還要走,‘氣’在發抖呢。”
他們在亂石堆裡繞了小半個時辰,畢守突然拍著畢邪的背喊:“停!就這兒!”他指著棵枯樹,樹乾早就空了,隻剩下半截黑黢黢的樹樁。“挖!”
畢邪揮起小鎬,剛刨了兩下就“鐺”的一聲,鎬頭撞在硬物上。他心頭一動,放慢動作,小心地撥開浮土——竟是塊雕花石板,上麵刻著纏枝紋,雖然被風沙磨得模糊,卻能看出是玄門古墓常用的樣式。撬開石板,下麵露出個半尺見方的洞口,黑幽幽的。畢守立刻把小臉湊過去,鼻子快貼到洞口了:“是‘老房子’!裡麵有‘亮閃閃’!”
畢邪點燃火把遞下去,光線下,墓室裡果然放著麵銅鏡,鏡麵朝上,刻滿了細密的星圖。他伸手把鏡子取出來,拂去上麵的灰,星圖突然“嗡”地亮起,在石壁上投出片流動的光軌——正是玄門失傳百年的“天樞陣”圖譜。畢守趴在洞口拍手,小腿踢得歡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消息傳回氈房時,林婉清正教畢玄翻《玄門考》。小姑娘坐在她膝頭,穿著件小襖,袖口沾著點墨汁,顯然是剛才練字時蹭的。《玄門考》的書頁泛黃發脆,字是用朱砂寫的,筆畫裡藏著淡淡的靈力波動。畢玄的小胖手劃過其中一頁,忽然停在“引氣入體”的注解上,仰起臉看著林婉清,睫毛長長的:“姨姨,這裡錯了。”
林婉清正給她梳小辮,聞言愣了:“哪錯了?”
“‘引氣入體’不是‘吸’,是‘順’,”畢玄的聲音奶聲奶氣,卻字字清楚,她伸出小胖手,學著水流的樣子彎彎曲曲比劃,“像納木錯的水,順著石頭縫流才快。硬吸的話,會‘堵’的。”
林婉清趕緊翻到後頁的校注,那裡用蠅頭小楷寫著:“引氣當如順水推舟,逆則滯,順則通。”和畢玄說的一字不差。她捏了捏畢玄的小臉,又驚又喜:“你怎麼看出來的?這冊古籍我當年啃了三個月才理清,你居然一眼就挑出來了?”
畢玄把胖手按在書頁上,掌心貼著“氣”字的古篆,認真地說:“它在‘抖’呀,好像在說‘不對不對’。”
話音剛落,門簾“嘩啦”被掀開,周婷抱著摞古籍走進來,鼻尖凍得通紅。她剛從藏經閣借了批孤本,聽見畢玄的話,眼睛一下子亮了,像發現了塊稀世璞玉。“玄玄這麼厲害?”她把畢玄抱到膝頭,翻開最上麵一卷《地脈經》,“那玄玄看看這個?”
這卷經文的蟲蛀痕跡幾乎糊了半頁字,尤其是“逆則……”後麵,隻剩下個模糊的墨點。畢玄卻指著殘缺處,一個字一個字念得流暢:“‘昆侖之墟,脈起於天,順則生,逆則……’逆則‘絕’!”她抬頭看向周婷,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著納木錯的星光,“婷姨,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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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手裡的書卷“啪”地掉在地上。她當年為了補全這卷經文,特意去昆侖墟拓過殘碑,碑上最後那個字正是“絕”!可這事兒除了她師父,玄門裡沒第三個人知道。“你……你怎麼知道?”她聲音都有點抖。
畢玄指了指書頁上那個模糊的墨點:“它告訴我的呀,”她小手在墨點上拍了拍,“它有點‘難過’,像被人忘了。”
周婷突然明白林婉清常說的“隨你”是什麼意思了。這孩子哪是記性好,她是天生能“懂”字裡的氣,就像草木能感知風雨,她能聽見古籍在“說話”。
從那天起,周婷成了氈房的常客。她總背著個大包袱,裡麵裝著借來的孤本,一進門就喊:“玄玄,快來看看這個!”畢玄就會搬個小板凳坐在她膝頭,小手點著書頁,一個字一個字地認,認不全的就靠“氣”來猜,居然十猜九中。
有次周婷帶了卷《雲篆秘錄》,書頁被蟲蛀得隻剩半冊,其中“雷紋符”的畫法缺了關鍵一筆。畢玄盯著殘頁看了半晌,突然拿起炭筆,在紙上補了道彎彎曲曲的弧線:“它說這裡少了‘風’,要讓‘雷’順著‘風’走才行。”周婷當時沒信,直到三個月後去終南山參加玄門大會,在祖師殿的壁畫上看到完整的“雷紋符”,那道弧線竟和畢玄補的分毫不差。她回來時抱著畢玄轉了三圈,眼眶都紅了:“這孩子是玄門的福氣啊!”
三歲時,畢玄就能背《清心咒》,不是死記硬背,而是說“那些字在唱歌,順著調子就記住了”。林婉清不信,故意把咒文打亂順序念給她聽,畢玄立刻皺起眉:“姨姨念錯了,‘天地玄宗’要跟著‘萬炁本根’走,像排隊一樣,不能亂。”她甚至能指出林婉清小時候背錯的一個助詞——那處錯誤連藏經閣的老執事都沒發現,是林婉清埋在心裡三十年的小秘密。
四歲時,畢玄默《符籙要訣》,連注解裡的小字都分毫不差。林婉清拿去和藏經閣的孤本比對,發現她默的版本比孤本還少了三個錯字。最神的是,她能說出錯字的來曆:“這個‘炁’字多了點,是抄書的先生打瞌睡,墨滴上去的;那個‘符’字少了撇,是他著急回家給孩子喂奶,手一抖漏了。”後來果然在孤本的尾頁發現批注,說當年抄書的老秀才確實有個繈褓中的幼子,常因喂奶分心。
而畢守則成了畢邪的“小尾巴”。每天天不亮,他就背著自己的小鎬,蹲在門口等父親。畢邪去巡山,他就跟著在石頭堆裡扒拉,總能從亂草裡找出帶符文的瓦片;畢邪去探遺跡,他就趴在地上,耳朵貼著手背聽,說能聽見“石頭在說話”。
他的小木劍也很神,隻要附近有遺跡,劍鞘就會發燙,像塊小烙鐵。有次他們找到座被流沙半掩的土墓,畢邪正要用洛陽鏟探深淺,畢守突然抱著他的腿喊:“爹!退!‘咬人的’來了!”
畢邪心裡一緊,立刻抱著兒子後撤。剛退開兩步,腳下的地麵“轟隆”一聲塌陷出個深坑,裡麵爬滿了黑黢黢的沙蠍,尾巴上的毒針閃著藍光——是西域最毒的“墨蠍”,被蟄一下能要半條命。
“爹,它們怕‘亮’,”畢守趴在父親背上,小手拍著他的肩,聲音脆生生的,“我們點火!”他甚至還指了指旁邊的乾草堆,那架勢,活脫脫個縮小版的畢邪,連指揮時皺起的小眉頭都一模一樣。
還有一次,畢邪帶著他去探座山神廟。廟宇早就塌了,隻剩下半截石佛。畢守突然指著石佛的底座說:“下麵有‘東西’在‘喘’。”畢邪半信半疑地撬開底座,果然發現個暗格,裡麵藏著個銅盒,盒裡是玄門失傳的“鎮山符”圖譜。更奇的是,銅盒裡還放著塊玉佩,上麵刻著個“守”字,竟和畢守的小木劍上的字如出一轍。
氈房裡的日常,漸漸分成了兩幅相映成趣的畫麵。
東邊的氈房裡,周婷和林婉清圍著畢玄,三個人頭湊在一堆古籍上。周婷指著某段殘卷歎氣,林婉清在紙上畫著符文,畢玄則伸出小胖手,輕輕按在字上,過一會兒抬頭說:“它說‘雨師’不是神,是‘術’,用‘雲氣’做的。”兩個大人就會同時愣住,再去查史料,果然在《玄門雜記》裡找到記載:“雨師者,非鬼神,乃引雲氣為符,召雨之術也。”
西邊的空地上,畢邪帶著畢守“探險”。父子倆踩著晨露出門,畢守的小木劍在前麵“帶路”,一會兒指向左邊的斷崖,一會兒指向右邊的枯井。夕陽西下時,他們背著半簍古物回來,畢守的小臉上沾著泥,卻笑得露出兩顆小牙,舉著塊碎陶片喊:“娘!你看‘花’!”——那陶片上的纏枝紋,正是蘇晴最喜歡的樣式。
蘇晴坐在氈房門口縫衣服,陽光透過經幡的影子落在布麵上,她給畢守的虎頭鞋繡上小小的羅盤紋,針腳裡藏著方向;給畢玄的衣襟綴上銀線繡的書卷,每一筆都帶著墨香。“這倆孩子,”她湊到畢邪身邊,看著他給畢守擦臉上的泥,畢守的鼻尖蹭在父親手背上,像極了她當年在帳篷裡畫地圖時,用鼻尖蹭掉錯筆的樣子,“倒像是把我們沒說出口的心思,都長成了明晃晃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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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邪擦臉的手頓了頓,望向東邊的氈房。畢玄正坐在周婷膝頭念咒,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的,念到“守護”二字時,特意抬頭看了眼門外的哥哥,尾音輕輕揚了揚,像片羽毛落在人心上。而被點名的畢守,正舉著小木劍,對著夕陽的方向比劃——那裡是納木錯最深的湖灣,傳說沉睡著玄門的初代守護者,當年就是他創下了“天樞陣”,用生命護住了納木錯的百姓。
畢邪忽然明白了。所謂天賦,從來不是憑空掉下來的。
畢守趴在地上辨方位時,鼻尖的弧度像極了蘇晴當年在帳篷裡畫地圖的樣子,她總說“跟著氣走,氣不會騙你”;畢玄指著古籍糾錯時,認真的眼神和林婉清對著陣法圖皺眉的模樣幾乎重疊,婉清曾說“字是活的,你對它好,它才會跟你說真話”。
“是傳承。”畢邪低聲說,聲音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他摸了摸畢守的頭,又望向氈房裡的畢玄,“把我們守著的東西,長在了他們骨頭上。”
夕陽把父子倆的影子拉得很長,畢守的小木劍在光裡閃著微光,劍鞘上的“守”字像活了過來。氈房內,畢玄翻過一頁書,指尖落在“傳承”二字上,輕輕點了點,仿佛在說:嗯,我知道呀。
納木錯的風掠過經幡,帶著湖水的氣息,也帶著新生的味道。遠處的湖麵波光粼粼,像鋪了層碎金,近處的氈房頂上,炊煙正嫋嫋升起,纏著陽光往上飄。那些藏在血脈裡的天賦,那些刻在骨頭上的守護,正隨著孩子們的笑聲,一點點長成比陽光更明亮的樣子。
畢守突然舉起小木劍,對著夕陽喊:“我是畢守!我會守著!”
氈房裡的畢玄聽見了,也跟著喊:“我是畢玄!我會記著!”
畢邪和蘇晴相視而笑,林婉清和周婷也探出頭來,風裡的經幡“嘩啦”作響,像是無數先輩在應和。原來傳承從不是一句空話,它是孩子指認遺跡時的篤定,是指尖劃過古籍時的共鳴,是血脈裡流淌的那些“說不清楚”的直覺——就像納木錯的水,看似柔軟,卻能穿過石頭,把故事帶到很遠的地方去。
那天晚上,氈房裡點起了篝火。畢守獻寶似的把白天找到的銅鏡擺在火邊,星圖的光映在每個人臉上,忽明忽暗。畢玄則趴在周婷膝頭,指著《地脈經》上的插圖說:“這裡畫錯了,‘昆侖墟’的入口不是在山南,是在山北的冰川下麵,它說‘冷的地方才藏得住氣’。”
周婷立刻掏出紙筆記錄,林婉清笑著往畢玄嘴裡塞了塊奶酥,蘇晴則給畢守的小木劍纏上紅繩——那是用納木錯的羊毛紡的線,她說:“紅繩能聚氣,咱們守著的東西,得好好纏緊了。”
畢邪看著跳動的火苗,忽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來納木錯,那時他還是個毛頭小子,跟著師父探一座古墓,因為急功近利差點觸發機關,是師父拽著他說:“玄門的東西,急不得,得等它願意跟你說話。”當時他不懂,現在看著兩個孩子,突然就懂了。
火苗“劈啪”跳著,把每個人的影子投在氈房壁上,像幅流動的畫。畢守的小木劍在火光裡泛著暖光,畢玄的指尖在書頁上輕輕滑動,兩個孩子的呼吸聲、笑聲,混著柴火的氣息,成了納木錯最溫柔的夜曲。
或許天賦本就是這樣——不是突然降臨的奇跡,而是一代代人把“守”與“記”刻進血脈,讓那些重要的東西,能在時光裡找到新的聲音,新的模樣,然後,再往下傳。就像納木錯的湖水,千百年都在那裡,卻總能映出不一樣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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