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垃圾場,是怪異生物和未知危險的主場。淒厲的風聲掩蓋了太多細微的聲響,卻也放大了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蘇源背靠著冰冷的金屬管道內壁,並未深度入睡,【傳奇冒險家】賦予他的危險直覺,讓他始終保留著一份警惕。
角落裡的泠然似乎睡得極不安穩。她蜷縮著,身體偶爾會劇烈地顫抖一下,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小獸般的嗚咽,像是在經曆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有幾次,她甚至無意識地用手抓撓著手腕上的金屬環,直到皮膚泛起紅痕。
蘇源靜靜地看著,沒有打擾。他知道,那是長期創傷後的應激反應,語言是蒼白的,唯有時間和安全的環境或許能慢慢撫平。
後半夜,一陣奇異的、仿佛無數節肢動物爬行的窸窣聲由遠及近,讓蘇源瞬間繃緊了神經。他悄無聲息地移動到管道入口的縫隙處,向外窺視。借著微弱的星光,他看到幾隻體型有家貓大小、甲殼閃爍著油膩黑光的“蜈蚣”正在不遠處的垃圾堆上快速穿梭,它們尖銳的口器開合著,似乎在搜尋著獵物。
蘇源屏住呼吸,握緊了身邊一塊邊緣鋒利的金屬碎片。幸運的是,那些變異蜈蚣似乎沒有發現這個隱蔽的入口,它們徘徊了一陣,便朝著另一個方向爬走了。
蘇源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泠然。她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睜大著眼睛,恐懼地望著入口的方向,直到與蘇源的目光對上,她才像是鬆了口氣般,重新低下頭,但身體不再像之前那樣劇烈顫抖。
天快亮時,蘇源在淺眠中,被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囈語驚醒。
“……不要……塔……紅色的……光……疼……”
聲音來自泠然。她依舊閉著眼,眉頭緊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像是在夢中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景象。
蘇源心中一動。紅色的光?塔?他聯想到遠處那些噴吐著暗紅色煙霧的能源塔。難道她的噩夢與此有關?還是【傳奇冒險家】的直覺再次應驗,這預示著什麼?
他沒有叫醒她,隻是將這個細節記在心裡。
當第一縷慘白的晨光透過縫隙照進管道時,蘇源已經徹底清醒。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開始思考今天的行動計劃。首要任務是離開垃圾場,尋找有人煙的地方,獲取信息和基礎物資。
他打開係統商城,看著那可憐的金幣餘額,咬了咬牙,再次購買了兩人份的壓縮乾糧和飲用水。坐吃山空是絕路,他必須儘快找到開源的方法。
將食物遞給已經坐起來的泠然時,蘇源嘗試著和她溝通今天的行程。
“我們今天要離開這裡,去……有人的地方看看。”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而堅定,“你需要跟著我,不能亂跑,明白嗎?”
泠然接過食物,聽到“有人的地方”時,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她看著蘇源,又看了看手中能維係生命的食物,最終,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這是她第一次對蘇源的話做出明確的回應。
這是一個小小的進步。
吃完簡陋的早餐,蘇源率先鑽出管道。清晨的垃圾場彌漫著濕冷的霧氣,能見度不高,但比夜晚安全了許多。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決定朝著與那些能源塔相反的方向前進——根據他有限的經驗,那種核心工業區域往往意味著嚴密的管控,不適合他現在這種身份不明的人靠近。
“跟緊我。”蘇源回頭對小心翼翼鑽出來的泠然說道。
她點了點頭,默默走到蘇源身後一步遠的位置,像一條沉默的影子。
接下來的路程枯燥而艱難。垃圾場仿佛沒有儘頭,腳下是深一腳淺一腳的鬆散廢棄物,空氣中始終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蘇源憑借著方向和直覺在前帶路,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發現了一些人類活動的痕跡——新鮮的腳印、熄滅不久的篝火餘燼,甚至還有一具被啃噬得麵目全非、穿著破爛衣物的人類骸骨,這讓他心中的警惕又提高了幾分。
泠然的體力很差,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呼吸就變得非常急促,臉色也更加蒼白。蘇源不得不幾次停下來讓她休息。在一次休息時,蘇源注意到她走路姿勢有些彆扭,仔細看去,才發現她那雙破爛的鞋子幾乎已經磨穿,腳踝處似乎有磨破的血痕。
蘇源皺了皺眉。這樣下去不行。他再次打開係統商城,目光在【基礎衣物】和【基礎工具】欄之間徘徊。最終,他花費了2枚金幣,購買了一雙【耐磨的皮質短靴女式)】和一把【多功能生存刀】。
金幣餘額減少到3766.35。看著縮水的數字,蘇源感到一陣肉痛,但這是必要的投資。
當蘇源將那雙嶄新的、與他腳下破爛布鞋形成鮮明對比的短靴遞到泠然麵前時,她徹底愣住了。她看看靴子,又看看蘇源,星辰般的眸子裡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難以置信。她下意識地把那雙傷痕累累的腳往後縮。
“換上。”蘇源言簡意賅,將靴子放在她麵前,“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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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然猶豫了很久,才像是觸碰易碎品一樣,小心翼翼地拿起靴子。當她脫下那雙幾乎散架的破鞋,將腳放入柔軟而結實的靴子裡時,她的動作停頓了。她低著頭,長長的銀色睫毛垂著,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蘇源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她沒有說謝謝,或許是不會說,或許是不知該如何表達。但她再次站起來時,看向蘇源的眼神,那層堅冰似乎又融化了一點點。
生存刀被蘇源彆在了腰後,這讓他多少有了一點安全感。
繼續前行了約兩個小時,眼前的景象終於開始發生變化。垃圾堆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龜裂的、泛著不正常灰白色的土地,以及一些低矮、枯死的植被。遠處,出現了一片連綿起伏的、像是被廢棄的破敗建築群輪廓。
“看來我們快走出這鬼地方了。”蘇源精神一振。
然而,就在他們靠近那片建築群邊緣時,蘇源猛地停下腳步,一把拉住泠然,迅速躲到了一堵半塌的牆壁後麵。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泠然立刻緊張起來,屏住呼吸。
前方不遠處,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和人聲。透過牆壁的裂縫,蘇源看到兩輛看起來十分破舊、焊接著粗糙裝甲和外露管道的車輛停在一片空地上。車身上塗鴉著猙獰的圖案。七八個穿著混雜、手持各種武器主要是鐵管焊接的槍械和冷兵器)的人,正圍在一起,似乎在看管著幾個蹲在地上、衣衫襤褸的人。
是掠奪者?還是這個世界的治安隊?
蘇源仔細觀察。那些被看管的人麵黃肌瘦,眼神麻木,像是附近的流民。而看守他們的人,則顯得彪悍而暴躁。
“媽的,這次就撈到這麼幾個歪瓜裂棗,能換幾個能量幣?”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罵罵咧咧地踢了其中一個流民一腳。
“少廢話,趕緊裝車!聽說‘黑窟’那邊最近缺‘燃料’,價格漲了點,這幾個應該能換點好東西。”另一個像是頭目的人催促道。
燃料?蘇源心中一震,立刻聯想到了泠然,聯想到了“活體魔力源”。這些人,是在捕捉流民,拿去當做“燃料”販賣?
他感到身邊的泠然身體瞬間繃緊,恐懼如同實質般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她顯然也聽懂了“燃料”的含義,並且對此有著刻骨銘心的恐懼。
就在這時,那個小頭目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蘇源他們藏身的這堵破牆。蘇源心中一緊,暗道不好。
“那邊好像有動靜!”小頭目警惕地舉起了一把造型古怪、似乎是利用某種能量核心驅動的步槍,“你們兩個,過去看看!”
兩名手持鐵管步槍的掠奪者立刻朝著牆壁這邊走了過來。
危機驟然降臨!
蘇源大腦飛速運轉。硬拚?對方人多勢眾,武器不明,勝算極低。逃跑?帶著體力不支的泠然,在這片開闊地很難擺脫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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