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料”……
這個冰冷的詞彙，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穿了蘇源對這個世界最後一絲幻想。它比“電池”、“廢料”更加赤裸和殘酷，徹底剝掉了最後的人性外衣，將流民的價值定義為了純粹的、可消耗的能源補充。
他感到身邊的泠然猛地一顫，呼吸幾乎瞬間停止。她顯然比蘇源更能理解這個詞背後代表的絕望。
“待在這裡，絕對不要出聲，也不要出來。”蘇源用幾乎不可聞的氣音在泠然耳邊重複了一遍，他能感覺到她細微的點頭動作。
兩名掠奪者已經罵罵咧咧地走近，他們粗糙的皮靴踩在碎石上發出嘎吱的聲響。
“頭兒就是瞎操心，這鬼地方除了咱們撿剩的‘燃料’，還能有什麼？”一個聲音沙啞的掠奪者抱怨道，他手中的鐵管步槍隨意地晃動著。
“少廢話，趕緊看了回去，這地方臭死了。”另一個聲音略顯尖細的接話，“媽的，要是能抓到個落單的女巫就好了，那才叫真發財，這些‘燃料’賣十個也抵不上一個最差的女巫……”
兩人的對話清晰地傳來，讓蘇源對這裡的價值體係有了更冰冷的認知。女巫是高價戰略資源，而流民……隻是廉價的、隨處可撿的“燃料”。
聲音越來越近，幾乎就在牆的另一側。
蘇源屏住呼吸，將身體緊緊貼在冰冷粗糙的牆壁內側，右手反握著生存刀，左手扣住了一塊棱角尖銳的石頭。他的心臟在胸腔裡沉穩地跳動，腎上腺素開始分泌，感官被提升到極致。【傳奇冒險家】的天賦在此刻並非指向寶藏，而是化為了對獵殺時機的精準把握。
第一個掠奪者，那個聲音沙啞的，漫不經心地從牆壁斷裂處探進了半個身子。
就在這一刹那！
蘇源動了！他如同陰影中撲出的獵豹，左手閃電般探出，用石塊尖銳處狠狠砸向對方持槍的手臂！同時身體前衝，右手的生存刀精準地朝著對方暴露出的脖頸側麵猛刺而去！
“呃啊！”
沙啞嗓音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手臂吃痛，鐵管步槍脫手落下。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應，生存刀的鋒刃已經切開了他的氣管和血管溫熱的鮮血噴濺而出，帶著濃重的鐵鏽味。
蘇源一擊得手，毫不戀戰，猛地將還在抽搐的身體向前一推，撞向緊隨其後的第二個掠奪者！
“狗屎！有埋伏！”第二個聲音尖細的掠奪者被同伴的屍體撞了個趔趄，驚恐地大叫起來，慌忙抬起槍口。
但蘇源的速度更快！他借著前推的力道揉身而上，在對方扣動扳機前，生存刀已經由下至上，狠狠地捅進了他的下頜，刀尖直貫顱腔！
尖細的叫聲戛然而止。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不到五秒鐘。兩名手持槍械的掠奪者，甚至沒能開出一槍，就變成了兩具迅速冰冷的屍體。
蘇源劇烈地喘息著，迅速掃視四周。遠處的空地上，其他掠奪者似乎還沒察覺到這邊的異狀，發動機的轟鳴和嗬斥流民的聲音掩蓋了這裡的動靜。
他不敢怠慢，飛快地蹲下，在兩具屍體上摸索起來。他從一人腰間找到一個粗糙的皮袋，裡麵裝著幾塊用油紙包著的、看起來像是合成食物的硬塊，以及三枚閃爍著微弱藍光的、指甲蓋大小的菱形晶體——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能量幣”。從另一人身上，他隻找到了一小瓶渾濁的液體，聞起來像是劣酒。
蘇源將食物、能量幣和劣酒迅速塞進自己懷裡，然後撿起了那兩把鐵管步槍。入手沉重，結構簡陋得令人發指，但他現在沒有挑剔的資格。
他回到牆後，泠然依舊蜷縮在原地，臉色蒼白如紙，但看到蘇源安全回來，她眼中那幾乎要溢出的恐懼稍微消退了一些。她看著蘇源手中滴血的刀和那兩把步槍，身體又不自覺地縮了縮。
“沒事了。”蘇源低聲說，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他將一把鐵管步槍背在身後，將另一把和那幾塊合成食物一起遞向她，“這個，你拿著防身。這個，收好。”
泠然看著遞到麵前的武器和食物，愣住了。給她武器？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抓捕她的人，從未有人給過她任何代表“力量”的東西。她猶豫著，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先接過了那幾塊硬邦邦的食物，緊緊抱在懷裡，然後才像觸碰烙鐵一樣，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把沉重的鐵管步槍。她顯然不會用，隻是笨拙地抱著。
蘇源知道現在不是教學的時候。“我們得立刻離開這裡，他們很快會發現。”
他拉起泠然，準備從廢墟的另一側繞行，避開掠奪者主力的視線。
然而，就在他們剛要動身時——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天空，來源卻不是掠奪者們的方向，而是來自更遠處那片廢棄建築群的深處！
緊接著，是一陣爆豆般的、更加密集和連貫的槍聲，中間還夾雜著幾聲能量武器特有的嗡鳴和爆炸聲！
空地那邊的掠奪者們瞬間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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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是那些該死的‘鐵鏽老鼠’！”
“快！上車！把那幾個‘燃料’扔下！快走！”
發動機發出更加狂躁的咆哮，伴隨著輪胎碾過碎石的刺耳聲音，那兩輛裝甲車像是受驚的野狗，顧不上再抓捕流民，倉皇地朝著與槍聲相反的方向逃竄，很快消失在垃圾場的迷霧中。
而被他們扔下的那幾個流民，先是茫然地呆立了片刻，隨即像是反應過來，發出一陣驚恐的嗚咽，連滾爬爬地四散逃入了廢墟深處，瞬間不見了蹤影。
蘇源拉著泠然再次伏低身體，心臟怦怦直跳。
鐵鏽老鼠？這聽起來不像官方的稱呼。是另一夥掠奪者？還是……係統背景裡提到的，那些由平民組成的、混亂的反抗組織？
遠處的交火聲更加激烈了，似乎正在向這邊移動。
前有未知的武裝衝突，後有剛剛逃離的掠奪者，他們被困在了這片狹小的區域。
蘇源快速權衡著。返回垃圾場深處並不安全，掠奪者可能去而複返，或者遇到其他危險。而前方……雖然危險，但混亂中也可能蘊含著機遇。
他看了一眼身邊緊緊抱著步槍、依賴地看著他的泠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跟我來，”他壓低聲音，“我們靠近點看看，但絕對不要暴露。如果有機會……我們或許能找到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的人。”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這片區域的勢力分布，需要知道“鐵鏽老鼠”到底是什麼。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危機四伏，卻也可能是他切入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契機。
他帶著泠然，借助廢墟的掩護，如同兩道幽靈，小心翼翼地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潛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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