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號的船體還在星雲紫色霧氣中緩慢漂移，右舷維修平台的傾斜角度已悄然增至21°，3號固定鎖的裂紋在光學傳感器下清晰可見，像一道即將裂開的傷口。可此刻，雷諾完全沒有心思關注艦體表麵的細微變化——他的目光死死釘在光幕上，那裡的紅色預警正以每秒三次的頻率瘋狂閃爍，每一次閃爍都像一把重錘，砸在他早已緊繃的神經上。
“巡邏艇p03、p04已完成戰術編組，距離當前位置480米、510米，正以50s的速度逼近！p03左舷導彈發射巢已打開，4枚‘蜂鳥’導彈處於待發狀態；p04艦首能量炮完成充能，瞄準目標鎖定‘老兵’號推進器噴口！預計15秒後進入最佳攻擊範圍！”係統的機械音第一次帶上了難以察覺的滯澀，仿佛連數據流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危機顫抖。
雷諾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雙手撐在操控台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觀測窗外，兩道銀白色的艦影正穿透星雲霧氣快速逼近，p03的導彈發射巢在星光下泛著冷光，4枚導彈的彈頭隱約可見；p04的艦首能量炮則籠罩著一層淡藍色光暈，光暈的中心正對“老兵”號艦尾——那裡，推進器噴口還殘留著之前過載的焦痕，隻要被能量炮擊中，“老兵”號將徹底失去移動能力，淪為待宰的羔羊。
“推進器！還有沒有辦法啟動推進器？哪怕隻有10的推力也行！”雷諾嘶吼著問道，手指在光幕上瘋狂滑動，試圖找到任何可用的能源。可推進器狀態界麵上，紅色的“離線”標識像一道死亡判決，噴口溫度早已降至常溫，能源供應線路的參數全為零，隻有之前留下的裂紋在畫麵中格外刺眼。
“apu當前剩餘應急能源0.8，僅能維持導航係統與生命維持最低功耗，無法為推進器提供啟動能源；推進器噴口因之前過載造成的熔損已不可逆，即使接入外部能源，也無法產生有效推力。”係統的回答像一盆冰水，徹底澆滅了雷諾最後的希望。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艙壁上，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破損的作戰服傳來，卻遠不及心底的寒意。
星雲的霧氣似乎也變得粘稠起來，“老兵”號像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蟲，隻能眼睜睜看著危險逼近。p03的導彈發射巢突然閃過一道紅光，4枚導彈拖著淡紅色尾焰，從巢中緩緩移出，彈頭的導引頭開始旋轉，在太空中劃出細微的軌跡——它們正在進行最後的目標校準，鎖定的正是“老兵”號推進器的核心部件。
“導彈導引頭已激活！p03火控係統完成目標裝訂，預計8秒後發射！p04能量炮充能進度100，炮口光斑強度達到峰值，隨時可發起攻擊！”係統的警報音尖銳到極致，光幕上的“武器威脅等級”直接跳至最高級——“致命威脅”，紅色的警告框覆蓋了整個屏幕，幾乎要將雷諾的視線完全吞噬。
雷諾跌坐在座椅上，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他想起登上“老兵”號的那一天，當時這艘老艦還布滿灰塵，apu徹底離線，艙內的設備大多報廢，可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一點點修複，一點點拚湊，從修複能源線路到接駁武器係統，從躲避巡邏隊到衝出船塢，每一步都走得驚心動魄，可現在，所有的努力似乎都要在這一輪攻擊中化為泡影。
“還有應急姿態噴口！右舷噴口能不能再啟動一次？哪怕隻是改變一點點航向，避開推進器的瞄準線！”雷諾不甘心地問道，目光落在姿態噴口的控製按鈕上。之前的翻滾規避中，右舷噴口雖然卡滯，卻還能勉強使用，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係統的光幕上彈出右舷噴口的實時畫麵：噴口內部的金屬結構因之前的過載已嚴重變形，管線接口處布滿了熔瘤，應急供電端子的金屬片甚至出現了斷裂。“右舷姿態噴口已徹底損毀，內部線路短路，強行啟動將導致apu應急能源瞬間耗儘，同時引發艙內局部短路，危及生命維持係統。”
雷諾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無數畫麵：第一次看到“老兵”號時，它在船塢角落裡沉默的樣子；修複apu時，能源讀數從0跳至1的喜悅；衝出船塢大門時，那種近在咫尺的自由感；還有之前每一次絕境逢生的慶幸……這些畫麵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卻也讓他更加痛苦——難道所有的堅持，都要在這一刻畫上句號嗎？
“5秒！p03導彈即將發射！p04能量炮瞄準完成，進入發射倒計時！”係統的倒計時聲在艙內回蕩，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雷諾睜開眼睛，看向觀測窗外——p03的導彈發射巢已經亮起綠光，那是發射前的最後信號；p04的能量炮藍光突然變得刺眼，光暈的中心收縮成一個小點，仿佛下一秒就會射出致命的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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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apu的能源讀數突然跳了一下，從0.8降至0.6，光幕上的導航係統畫麵出現了短暫的卡頓。“apu應急能源消耗速度加快，預計3分鐘後徹底耗儘，生命維持係統將自動關閉。”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仿佛也在為這即將到來的終結歎息。
雷諾靠在座椅上，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他看著光幕上跳動的倒計時，看著窗外逼近的巡邏艇，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從登上“老兵”號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合過眼，每一根神經都繃到極致，每一次操作都賭上了所有，可現在，他真的累了，累到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係統，晶體礦群還有多遠？”雷諾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目光看向光幕上的導航地圖——那裡，晶體礦群的標記還在閃爍，卻距離當前位置還有380米，以“老兵”號0.004s的漂移速度，需要整整26個小時才能抵達，而他們，連15秒都撐不過去。
“當前距離晶體礦群380米，以當前漂移速度，無法在能源耗儘前抵達。”係統的回答簡潔明了，卻像一把刀，徹底斬斷了雷諾最後的念想。他閉上眼睛，等待著攻擊到來的瞬間——或許是導彈擊中船體的巨響，或許是能量炮穿透裝甲的灼熱，無論哪種，都將是這場漫長逃亡的終點。
可就在這時，右舷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哢嗒”聲，雖然在係統的警報聲中幾乎難以察覺，卻被雷諾的耳朵捕捉到了。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向觀測窗右側——那裡，維修平台的傾斜角度似乎又增大了，3號固定鎖的裂紋處閃過一絲金屬斷裂的反光，平台邊緣的護欄已經開始微微晃動，像一片即將掉落的葉子。
“那是什麼？”雷諾下意識地問道，手指指向觀測窗右側。係統的光學傳感器立刻調整焦距，將維修平台的畫麵放大在光幕角落——21°的傾斜角度，3號固定鎖僅剩20的強度，4號鎖也出現了新的裂紋，平台主體與艦體連接的部位已出現明顯的縫隙，星雲氣流正從縫隙中穿過，帶動平台輕微晃動。
係統的核心運算模塊瞬間活躍起來，後台數據庫中“應急資源備選方案07”的文檔被快速調取，軌跡模擬數據與當前環境參數重新匹配。可這些運算依舊在靜默中完成，主光幕上沒有任何提示，隻有維修平台的實時畫麵在角落中靜靜播放，像一場無人關注的獨角戲。
“3秒！p03導彈發射！p04能量炮開火！”
係統的倒計時聲落下的瞬間，p03的導彈發射巢噴出四道火光，4枚“蜂鳥”導彈拖著紅色尾焰，像四道閃電劃破星雲霧氣，直撲“老兵”號推進器；同時，p04的艦首能量炮射出一道刺眼的藍色光束，光束穿透霧氣，精準鎖定“老兵”號艦尾的噴口。
雷諾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著撞擊的瞬間。可預想中的震動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右舷傳來的一陣劇烈的“咯吱”聲，緊接著，一道金屬斷裂的脆響穿透艙壁，在艙內回蕩。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向觀測窗——右舷的維修平台不見了！原本固定平台的位置，隻剩下四個破損的鎖體，平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斜下方墜落，在星雲氣流的帶動下，軌跡逐漸偏向p03的方向。
“那是……維修平台？”雷諾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他從未想過，這個搖搖欲墜的平台會在這個時候脫落，更不知道它的脫落會帶來什麼——是新的麻煩，還是……一絲渺茫的希望？
係統的光幕上，原本瘋狂閃爍的紅色預警突然出現了短暫的停頓，p03的導彈軌跡出現了細微的偏移，似乎被突然脫落的維修平台乾擾；p04的能量炮光束則擦著“老兵”號的艦尾飛過，擊中遠處的一塊星雲晶體礦，引發一陣小規模的爆炸，紫色的霧氣被火光染成橘紅色。
“維修平台脫落！當前位置距離p03280米，受星雲氣流與船體慣性影響，正以3.1s的速度向p03左舷移動！p03導彈因平台乾擾，鎖定出現波動，預計2秒後重新校準！”係統的機械音恢複了之前的平穩，卻在後台快速更新著平台的軌跡數據——撞擊概率從85提升至92，撞擊位置精準鎖定p03左舷導彈發射巢。
雷諾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觀測窗外，維修平台已經撞上了p03的左舷！“砰！”一聲沉悶的巨響透過星雲霧氣傳來，雖然在真空中無法傳播聲音，卻能看到p03的艦體劇烈晃動，左舷導彈發射巢被平台直接撞毀，4枚“蜂鳥”導彈在碰撞中引爆，橘紅色的火光在太空中綻放，像一朵短暫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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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3左舷嚴重受損！導彈發射巢完全損毀，能量炮充能中斷，失去戰鬥能力！p04因爆炸衝擊波影響，航向出現偏差，能量炮瞄準失效，正在重新調整姿態！”係統的播報聲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急促，光幕上的巡邏艇標記，p03已經變成了灰色的“受損”狀態，p04則在畫麵中不斷晃動，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雷諾呆呆地坐在座椅上，看著窗外綻放的火光，大腦一片空白。他從未想過，這個被他遺忘在艦體表麵的維修平台，會在最絕望的時刻，成為拯救他們的關鍵。之前的絕望、疲憊、無助，在這一刻都被巨大的震驚取代，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是該慶幸，還是該難以置信？
“apu應急能源剩餘0.5，生命維持係統正常；‘老兵’號船體無新增損傷，右舷維修平台脫落未影響核心結構；p04重新調整姿態，預計30秒後恢複攻擊能力，建議立即利用當前窗口期，向晶體礦群方向漂移，借助礦群電磁乾擾徹底擺脫追擊！”係統的提醒讓雷諾終於回過神來。
他看著光幕上p04不斷調整的艦影，又看了看遠處晶體礦群的方向，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對“老兵”號的感激，還有一絲對之前絕望的自嘲。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操控台上的劃痕，那裡還殘留著之前操作的痕跡，像一個個無聲的印記，記錄著這場漫長的逃亡。
“係統，計算漂移軌跡，向晶體礦群移動。”雷諾的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堅定。他知道，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p04還在調整姿態，apu能源也即將耗儘，但至少，他們活下來了，至少，他們還有機會抵達晶體礦群，還有機會找到新的生機。
“老兵”號在星雲霧氣中緩緩轉向，朝著晶體礦群的方向漂移。右舷的破損處還在暴露在外，推進器依舊無法啟動，可這艘老艦卻像有了新的生命力，在太空中緩慢而堅定地前進。觀測窗外，p04的艦影還在遠處晃動，卻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帶來致命的威脅；而晶體礦群的輪廓，在星雲霧氣的儘頭，正一點點變得清晰。
雷諾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的星辰，心裡突然明白——或許，真正的絕境從來不是外界的威脅，而是內心的放棄。隻要不放棄，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哪怕隻有一個搖搖欲墜的維修平台，也能在最絕望的時刻，創造出意想不到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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