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當你這番充滿了市井氣息的、近乎是在調侃與戲弄的話語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整個後院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那股原本如同是泰山壓頂一般的冰冷氣機猛地一滯。
牆頭之上那個宮裝麗人那雙如同是萬年寒潭一般古井無波的眼睛深處終於是泛起了一絲漣漪。那是一絲難以置信的、混合著錯愕與荒謬的——波動!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她想過你會驚慌失措,會跪地求饒,會色厲內荏地虛張聲勢,甚至會不顧一切地悍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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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唯獨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反應。好像她不是可以隨時取他性命的、來自雲端的絕世高手。而真的隻是走錯了門的、普通的、半夜來買書的——顧客。這是何等的荒謬!何等的——蔑視!
一股無名的怒火在她的胸中升騰而起!但她畢竟不是尋常女子。那股怒火僅僅是燃燒了一瞬間,便被她用更強大、冰冷的意誌給死死地壓製了下去。
她沒有再說話。她隻是從那高高的牆頭之上緩緩地飄落下來。她的動作是如此輕盈如此優雅,就像是一片沒有絲毫重量的雪花,又像是一瓣在月光之下緩緩飄落的梨花。她的腳尖輕輕地、悄無聲息地點在了那片還殘留著水漬的青石地麵之上,竟是連一絲塵埃都沒有驚起。
那股冰冷的、帶著淡淡幽香的氣息瞬間變得濃烈起來,幾乎是要將這院子裡原本那混雜的血腥味與腥臊味都給徹底淨化。她就站在離你不到三丈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你。
她的目光掃過你那赤裸的、線條分明的胸膛,掃過你腳下那片被水衝刷過卻依舊可以看出淡淡暗色的血跡,最後落在了那扇被你從外麵鎖上了的、緊閉的廂房門上。她的眉頭在那層麵紗之下幾不可查地微微一皺。
“我不是來買書的。”她終於再次開口。她的聲音依舊冰冷,卻是比剛才多了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我也不是什麼‘夫人’。你身上的味道很難聞,血腥淫邪罪惡混雜在一起讓人作嘔。”
她的目光如同是兩把最鋒利的冰錐死死地鎖定了你的眼睛,那冰冷的殺意再次如同是實質一般壓了過來。
“裡麵的女人是合歡宗的人吧。說,你對她做了什麼?”
那股冰冷、足以將人的靈魂都凍結成碎片的殺意,如同無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你的身上。那是一種純粹、不夾雜任何私人恩怨、仿佛是天在審判地的絕對意誌。
在她的眼中,你就是罪惡本身,是需要被清除的汙穢。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江湖豪傑都肝膽俱裂的審判,你的臉上那副和善到了近乎虛偽的笑容卻絲毫沒有改變。
你仿佛是個天生的生意人,麵對任何刁難的顧客都能報以最熱情的微笑。你隻是輕輕地、毫不在意地攤了攤手。那個動作是如此隨意,如此充滿市井小民的無所謂灑脫,仿佛她剛才那番充滿威壓與厭惡的話語對你而言,就像是鄰居大媽在抱怨今天的菜價又漲了一般無足輕重。
然後你開口了。你的聲音依舊那麼溫和,那麼理所當然,卻是在用這種最溫和的語氣,說出了這個世界上最瘋狂、最大逆不道的話。
“合歡宗宗主,堂堂的陰後,”你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她那雙如同寒星一般的眼睛,臉上的笑容甚至還帶上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在這裡和我一個做小生意的本分人裝什麼正道高手,打這種啞謎。”
“至於裡麵那個?”你用下巴朝著那扇緊閉的廂房門隨意地一指,就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貨物,“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好像叫什麼何美雲。我在讓她認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以後,重新做人,回報社會。”
如果說之前的話隻是讓這位神秘的宮裝麗人感到了錯愕與荒謬,那麼當你這番話出口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時間凝固了。空間凝固了。就連那原本還在嗚咽的夜風都在這一刻徹底地停滯了。
一股比剛才那冰冷的殺意還要恐怖千百倍的、足以讓天地為之變色的死寂瞬間籠罩了整個向陽書社!
陰後?
裝正道高手?
回報社會?
這幾個詞就像是一記又一記蘊含天地偉力的無形重錘,狠狠地不留絲毫情麵地砸在了她那顆早已修煉得如同萬載玄冰一般堅硬而又冰冷的道心之上!
“哢哢嚓”,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了。是她臉上那副冰冷、高高在上的麵具,是她心中那道堅不可摧的“正邪不兩立”的堤壩,更是她那維持了不知多少年的古井無波的——心境!
一股無法形容的、毀天滅地一般的、純粹的、極致的憤怒,如同是一座被壓抑了億萬年的超級火山,猛地從她的靈魂最深處徹底地爆發了!
“嗡——————!”
一圈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以她的身體為中心猛地朝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地麵上那些細小的碎石與塵土瞬間被這股恐怖的氣勁震得粉碎!就連你那條濕漉漉的褲腿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蒸乾!
她那雙原本如同寒星一般的眼睛在這一瞬間徹底變成了兩輪燃燒著白色火焰的、瘋狂的——太陽!但是你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在這片足以讓鬼神都為之戰栗的、狂暴的氣場之中,你非但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是將你的“挑釁”升級到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堪稱是“作死”的——巔峰!
你的目光緩緩地、用一種充滿“悲憫”與“惋惜”的眼神看著她,然後輕輕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吐出了幾個字:“至於你……我也有這個打算。”
說完,你便仿佛是真的完成了一場愉快、充滿建設性的談話一般,臉上的笑容依舊和煦,轉身在院子裡那張唯一還幸存、雖然有些歪斜但還能坐人的石凳上——坐了下去。
你坐得很穩。你的腰背挺得很直。你就那樣赤裸著上身,用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是老師在看著一個犯了錯、需要被好好“教育”一番的學生一般的平靜眼神看著她。你再也不多說一個字。因為你知道,語言的力量到此為止了。
你已經成功地將這場“審判”扭曲成了一場“教育”。你已經成功地將自己從“被審判者”的位置強行拉到了“教育者”的、至高無上的——神壇之上!而她則是被你從那高高在上的“審判官”的位置狠狠地一腳踹了下來,淪為了一個和裡麵那個叫何美雲的女人一樣、有著“思想問題”、需要被你“改造”的——學生。
這已經不是挑釁了。這是一場戰爭!一場關於世界觀、價值觀與方法論的、你死我活的——戰爭!
“你找死!”終於,她那張隱藏在麵紗之後的嘴唇中擠出了這三個字。那已經不再是人類的聲音。
那是冰川崩裂的聲音!
那是火山咆哮的聲音!那是蘊含著無儘怒火與殺意、來自九幽之下的——魔音!話音未落!她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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