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術台前，他們機械地簽下“自願遺忘知情同意書”，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畫麵切換，青衡的攝像機被扔進高溫熔爐，鏡頭最後捕捉到的畫麵是跳躍的火焰，然後逐漸被熔化，變成一團扭曲的金屬。
沈觀看著這一切，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
穿過防火牆的碎片雨，三人跌進了“靈魂權重拍賣行”。
這裡的空氣彌漫著甜膩和腐敗混合的怪味，穹頂上倒掛著的“謊言瀑布”從粉色逐漸過渡到黑色，像一杯被打翻的變質奶茶，粘稠的液體不斷滴落，在地麵上彙成一個個小水窪，倒映出扭曲的人影。
拍賣行裡人頭攢動，每個身影都散發著不同顏色的光暈，代表著他們靈魂的重量。
一位穿著華麗禮服的貴婦正用一個鑲鑽的嬰兒奶瓶接住從天花板滴落的善炁，透明的善炁在奶瓶裡翻滾，發出“咕咚咕咚”的吞咽聲。她的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手腕上的鑽石手鏈隨著動作閃爍，與她眼中的貪婪相得益彰。
角落裡，一個穿著破舊外套的母親正把一個錄音設備遞給拍賣行的機器人。
“這是我女兒最後的‘晚安’語音”
她的聲音哽咽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能換多少善炁？隻要能救她，多少都可以。”
機器人掃描後吐出0.3g善炁，母親顫抖著手接過，哭著說：
“至少這句晚安還能救彆人。”
展櫃裡，一個網紅的靈魂被做成透明方塊，裡麵漂浮著無數個點讚的圖標。
標簽上寫著“虛假點讚300，溢價+200”，旁邊的價格不斷跳動，引來不少人駐足圍觀。
β04在一個展櫃前突然僵住，他的電子眼瞳孔收縮，金屬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展櫃裡，他的靈魂切片被整齊地擺放著，旁邊的標簽清晰地寫著：“已刪報道47篇，價值0.47舌幣”。
一滴電子淚從他的眼角滾落，砸在展櫃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係統立刻彈出彈窗：
【哭泣需付費0.01舌幣】
β04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轉身不再看那個展櫃，隻是肩膀還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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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觀拍了拍他的後背，能感覺到金屬外殼下的電路在不規則地跳動。
倒計時走到0300時，沈觀從懷中掏出一個閃爍著紅光的數據包，上麵印著“禦史之舌”四個古篆字。他深吸一口氣，將數據包猛地插入主控台。
數據包化作一條粉色的蠕蟲，靈活地鑽進主板的縫隙裡。防火牆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抽搐，像是吃了毒藥般開始“食物中毒”，不斷嘔吐出各種冤魂語音包。
“嚇老子一跳！”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接著是土味dj的動感音樂，各種混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詭異的交響樂。
倒計時0230，孽鏡碎片突然發出一聲脆響，“哢嚓”一聲裂成三瓣。
第一瓣散發出青光，裡麵浮現出無數礦工的身影，他們張著嘴在呐喊，聲音卻被無形的力量禁錮在光流裡。沈觀仿佛能聽到他們的絕望和憤怒，那是被深埋在地下的冤屈。
第二瓣湧出紅光，那是十年前的血雨，每一滴血珠裡都包裹著一個破碎的生命。血雨在空中飄蕩，留下一道道紅色的軌跡，像是在繪製一幅悲傷的地圖。
第三瓣流淌出黑光，純粹的黑暗中夾雜著無數謊言，它們扭曲成各種形狀，像一群毒蛇在光流中穿梭。
那是幽都最深的秘密，是被刻意掩蓋的真相。
三色光流緩緩纏繞上沈觀的左手，像有生命般鑽進他的皮膚。皮膚下浮現出古老的篆文，組成一個複雜的圖案——拔舌契印。
係統的警報聲突然變調，從尖銳變得嘶啞：
【檢測到未知權限，語言實體化模塊啟動】
沈觀感覺自己的左手充滿了力量，仿佛能撕裂一切虛假的偽裝。他知道，這是孽鏡賦予他的使命，也是他必須承擔的責任。
倒計時0200，數據瀑布突然分開一條通道，白鳶的剪影出現在對麵。
她站在服務器機櫃頂端，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飄動，像一麵黑色的旗幟。
她手中的剪刀泛著冷光，隨著她的揮動，剪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嘣”的一聲巨響，主數據線被應聲剪斷，火花四濺，像一場盛大的煙花。
白鳶回頭，嘴角的血跡在燈光下格外醒目。她的聲音透過電流的噪點傳來，帶著一絲決絕：
“沈觀，再往下就是深淵售票處，要買票嗎？”
沈觀看著她眼中的堅定，又摸了摸左手的拔舌契印，在劇痛中笑了起來，血沫從嘴角溢出：
“買一張去真相的單程票，無論票價多少。”
白鳶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在混亂的背景中顯得格外耀眼。她揮了揮剪刀，指向下方漆黑的洞口：
“那我們走吧，彆讓真相等太久。”
倒計時0130，β04突然走到控製台前，從胸口的插槽裡取出最後一枚芯片。芯片閃爍著微弱的藍光，像是瀕死的星辰。
他的電子眼盯著沈觀，裡麵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替我活下去，把我的話……說出來。那些被刪除的報道，那些被掩蓋的真相，都需要有人知道。”
沈觀點點頭，握緊了拳頭：“我會的，一定。”
β04將芯片插入控製台，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倒計時0100，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被風化的報紙，邊緣不斷化作數據碎片飄散在空氣中。
“記得在墓碑上刻——‘他說過真話’。”倒計時0030，他最後的電音笑聲在空間裡回蕩，帶著一絲解脫，也帶著一絲遺憾。
隨著他的身影徹底消散，控製台發出一陣柔和的光芒，一個新的通道在前方打開。沈觀和白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
倒計時0000，環形平台突然崩裂，無數碎片像流星般墜入下方的黑暗。沈觀和白鳶緊緊抓住彼此的手，隨著碎片一起墜入深井。
井壁上貼滿了各種詭異的標識，“下地獄請刷卡”“真相門票，概不退款”“謊言免票，歡迎光臨”……這些標識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像是在嘲笑每一個墜入這裡的人。
沈觀感覺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風在耳邊呼嘯。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掏出最後一塊孽鏡碎片。
當碎片接觸到井壁上的刷卡機時，機器突然亮起綠光。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與之前的冰冷截然不同，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甜美：
“歡迎光臨，深淵一層，票價：一條真舌頭。”
鏡子裡，沈觀的舌頭微微顫動，泛著健康的紅色。
它像一張還未剪斷的車票，承載著前往真相的希望；
又像一把未出鞘的刀，隨時準備撕裂謊言的偽裝。
沈觀深吸一口氣，對著鏡子露出了一個堅定的笑容。
井底的黑暗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沈觀和白鳶落地時發出的聲音被瞬間吞噬。四周安靜得可怕，隻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突然，黑暗深處傳來鐵鏈拖行的“嘩啦”聲，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沉重的壓迫感。緊接著，一個女人的低笑聲響起，嬌媚中帶著一絲詭異：
“遲到一千年，終於等到你。”
那笑聲在黑暗中回蕩，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兩人緊緊包裹。沈觀握緊了手中的孽鏡碎片，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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