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懸在刷卡機上方,掌心的汗把芯片濡濕了,冰涼的芯片貼著皮膚,卻讓他心裡發毛。
最後還是把舌尖伸了出去,沒試過這種“刷卡”法子,心裡沒底,舌尖剛貼上冰涼的感應區,一陣尖銳的疼就竄上來,像被燒紅的針紮進了舌尖,他猛地縮了縮脖子,舌尖已經滲出血珠,血腥味混著刷卡機上的鐵鏽味在嘴裡散開。
接著就傳來那個熟悉的廣播女聲,笑聲像用指甲掐著嗓子捏出來的,又尖又澀,還帶著電流的滋滋聲:
“歡迎光臨呀~深淵一層,票價:一條真舌頭。溫馨提示喲,刷了可退不了啊~”
這聲音沈觀太熟了,上次302礦道家屬區被封時,就是這個聲音在廣播裡循環播放“礦道正常施工,家屬請勿造謠”,當時他還看見李娟抱著肚子蹲在廣播喇叭底下哭,說她丈夫三天沒出來了。
“滴——刷卡成功。”
冰冷的提示音剛落,深淵裡伸上來一條粗鐵鏈,鏽渣子一蹭就往下掉,落在碎石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鏈頭掛著隻斷舌,裹著層暗紅的硬痂,痂皮裂著細縫,裡頭還能看見沒乾的血絲,像凍住的血珠。
斷舌上用燒紅的針刻著“刀鋸地獄,即將開庭”,字跡嵌在肉裡,紅得刺眼,每一筆都像是在控訴。
鐵鏈晃了晃,帶著股陰風吹上來,吹得沈觀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深淵裡盯著他,又像在催他抓緊。
他抬頭看天,粉色的舌頭海嘯還在慢悠悠飄,那些寫著真相的紙片飄往城裡的每個角落落。
有張飄到樓下小賣部的窗台上,那孩子正啃著鉛筆頭寫作業,看見紙上“302礦道”四個字就停住了,小眉頭皺成一團,伸手去摸紙上的字,指尖蹭得紙邊發白;
有張落在小區花園的老人搖椅旁,老人顫巍巍地放下手裡的蒲扇,用滿是皺紋的手摸了摸紙片,又湊到眼前眯著眼讀,讀著讀著就歎了口氣,把紙疊好放進了兜裡;
寫字樓的玻璃上貼了好幾張,加班的人停下手裡的筆,指著紙上的字小聲議論,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指尖劃過紙麵時都帶著輕顫,還有個穿西裝的男人看了紙片子後,立刻拿起手機撥了報社的電話,嘴唇抿得緊緊的。
沈觀伸手抓住鐵鏈,指尖剛碰到粗糙的鏽跡,一股涼氣就順著胳膊往上爬,卻又裹著股熟悉的勁,是張建國攥著礦鎬時指節發白的堅持,當時礦道塌了半邊,他還在往裡麵挖,說“裡麵還有人”;
是李娟護著肚子時脊背繃緊的希望,她每次說起未出生的孩子,眼睛裡都閃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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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β04抱著證據硬盤時指尖發抖的認真,那次他們在礦道裡躲了一夜,β04把硬盤抱在懷裡,像護著寶貝;還有所有沒說出口的真相,都裹在這股勁裡,順著鐵鏈傳到他的掌心。
他心裡突然亮堂了:
這不是結束,是剛開頭,刀鋸地獄裡,塔主那些打人、封口的打手正等著算“封口賬”;
油鍋地獄裡,那些偷換礦用零件、導致礦難的供應商跑不了;
寒冰地獄裡,幫塔主造假安全報告的“保護傘”早該凍得清醒了,他們簽的每一個字,都沾著礦工的血。
沈觀回頭時,白鳶站在廢墟頂。
她穿著件黑色的短款外套,衣角被風吹得翻飛,手裡的剪刀還滴著新鮮的血,血珠順著銀色的刀刃尖往下墜,落在碎玻璃上,積成小小的血窪,又慢慢凝成條迷你舌頭的樣子,順著玻璃麵往他腳邊爬,爬過的地方留下細小紅痕,像條指引的路。
風把她的頭發吹起來,露出脖子上那道月牙形的疤,三年前,塔主的機械爪抓向β04的後背時,白鳶硬生生用脖子擋了一下,機械爪的合金尖齒劃開她的皮膚,血當時就流了滿臉。
β04抱著她在巷子裡躲了一夜,眼淚混著血往她脖子上蹭,說“以後我護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傷”,那道疤從此就帶著兩個人的溫度,每次白鳶摸到它,都會想起β04當時的眼神。
“遲到一千年,終於等到你。”
白鳶的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散,卻剛好穿透深淵的風聲,落在沈觀耳朵裡。
她說話時頭發遮著半張臉,隻露著嘴角那點淺淡的笑意,像鬆了口氣,又像早有預料。
沈觀皺著眉剛要開口問“什麼遲到一千年?你早就知道這裡?”,白鳶突然舉著剪刀往掌心劃了一下。
鋒利的刀刃輕易就劃破了皮膚,血珠滴在碎石上,沒往下滲,反倒順著石頭縫流成紅色的紋兒,一路爬到深淵邊,聚成一行字:
“我在這兒守著,等你回來。”
血字的邊緣還在微微顫動,像在強調這句話的重量。
沈觀看著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報社地下室,白鳶抱著β04留下的筆記本說“有個秘密要等合適的時候說”。
原來她早知道深淵在這兒,早知道需要有人往下走,也早等著一個敢接下“真相契約”的人。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比如“你小心點”,或者“塔主的人可能還會來”,鐵鏈突然緊了緊,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力,拽著他往深淵裡沉。
往遠了看,沈觀的影子在深淵口越來越小,手還緊緊攥著那隻斷舌,掌心的芯片亮得更甚,像隻不肯滅的螢火蟲,在黑暗的深淵口劃出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光。
深淵裡漸漸亮起燈:
一層的燈是暗紅的,燈光下能看見幾個人影被綁在鏽跡斑斑的鐵架上,看那身黑色製服就知道是塔主的手下,他們還在掙紮,嘴裡罵著臟話,卻掙不開鐵鏈;
二層的燈發橙光,油鍋裡滾著生鏽的礦用安全帽和斷裂的礦燈線,油泡炸開時濺出的油點落在石壁上,留下黑色的印記,氣泡裡裹著供應商的慘叫,那聲音裡滿是恐懼;
三層的燈泛著冰藍,凍著幾個穿官服的人,正是幫塔主造假安全報告的“保護傘”,他們的官服上還沾著酒漬和油漬,凍得渾身發抖,牙齒打顫,卻還嘴硬“我沒造假!是他們自己操作不當!”
一共十八層,每層的燈都晃悠著,像無數雙眼睛在等著他過去清算,又像在為他指引方向。
白鳶站在廢墟頂,把剪刀插在碎石地裡,剪刀柄還在微微顫動。
她雙手合十,掌心的傷口還在滲血,血沾在手指上,卻一點也不在意。
她身後的粉色舌頭海嘯慢慢散了,像被風吹散的雲煙,可那些寫著真相的紙片子還留在城裡,牆上貼著大半張,被路過的人圍起來看;窗戶玻璃上沾著邊角,屋裡的人掀開窗簾仔細讀;
路燈杆上掛著幾張被風扯得嘩嘩響,夜班的警察路過時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拍了照,然後撥通了上級的電話。
有人伸手摸牆上的字,指尖蹭得發白,風一吹,那些字就跟著晃,像無數人在小聲說:“我們都記得,我們不會忘。”
深淵底下,沈觀的指尖還在流血,血滴在斷舌上,“刀鋸地獄,即將開庭”的字跡亮得更刺眼了,紅得像一團燃燒的火。
他心裡清楚:
這審判完不了,隻要還有人記得302礦道裡埋著的12個礦工,記得那17個沒回來的記者,記得那些被壓在黑暗裡的事兒,地獄裡的燈就不會滅,深淵裡的賬就會一直算下去,直到所有真相都見光,所有罪惡都被審判。
白鳶還站在廢墟上,望著深淵的方向,嘴角勾了勾。
她指尖輕輕蹭過脖子上的疤,那道疤在月光下泛著淺淡的光,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β04,你看,咱們等的人來了。你用命護下的真相,沒白費。接下來,該我守著這些真相了,等他把那些人都清算完,咱們就能好好跟那些礦工、那些記者說聲‘真相到了’。”
風又吹過來,帶著城裡傳來的細碎人聲,像是在回應她的話,又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審判,奏響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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