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入口關閉的刹那，林悅仿佛聽見玻璃碎裂的輕響。她和蘇然站在一片氤氳的水汽裡，腳下的青石板沁著冰涼的濕意，抬頭能看見倒掛的鐘乳石，水珠順著石尖滴落，在地麵砸出細碎的銀花。
這裡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堆滿番茄藤的空間。
“這是……”蘇然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他伸手觸碰身旁的岩壁，指尖掠過一片熒光，那光芒順著他的指縫流淌，在石壁上勾勒出古老的紋路——和地圖上的泉眼標記、木牌背麵的刻痕如出一轍。
林悅低頭看向掌心的賬本，油布在水汽裡微微發潮。周大爺的字跡透過薄薄的紙頁滲出來，“天泉”兩個字像是活了過來，在她眼前扭曲成一張獰笑的臉。
原來所謂的“空間開關”，根本不是打開她原本的空間，而是通往這天泉秘境的鑰匙。周大爺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要把他們引入這個絕地。
“滴答、滴答”，水珠落地的聲音在空曠的洞穴裡回蕩，像是某種倒計時的秒針。林悅突然發現，腳下的青石板在微微震動，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地底蘇醒。
“小心！”蘇然猛地將她拽到一旁。兩人剛才站著的地方，石板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黑色的藤蔓從縫隙裡竄出來，帶著倒刺的枝條在空中瘋狂揮舞，發出蛇信般的嘶嘶聲。
“是守泉的藤蔓！”林悅想起縣誌裡的記載，“上麵說天泉有靈，會自己選擇守護者，外人闖入會被藤蔓吞噬！”
蘇然拉著她往洞穴深處跑，那些藤蔓卻像有眼睛似的，緊追不舍。它們撞在鐘乳石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碎石如雨般落下，砸在兩人身後的地麵上。
“往有光的地方跑！”林悅指著洞穴儘頭的一抹微光。那裡的水汽似乎更淡些，隱約能看見一片開闊的水域，水麵泛著淡淡的金光，正是他們要找的天泉。
跑到泉邊，藤蔓卻突然停下了，在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焦躁地盤旋，像是畏懼著什麼。林悅喘著氣回頭看，發現泉眼周圍的地麵上刻著一圈完整的符文，金光從符文裡滲出，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這是……”蘇然蹲下身，指尖拂過符文的邊緣，“是蘇家家傳的護泉咒。我小時候在爺爺的舊書上見過，說這是當年蘇家先祖為守護石泉創下的符咒。”
林悅的心猛地一跳：“你的意思是，蘇家世代都是石泉的守護者？”
“很有可能。”蘇然的目光落在泉眼中央的一塊巨石上，那裡似乎放著什麼東西，“而且我猜，周大爺要找的賬本，根本不在外麵，就在這泉眼裡。”
他說著，就要踏入泉中，卻被林悅拉住：“等等！泉水裡可能有危險！”
話音未落，泉眼中央的水麵突然翻湧起來，一個模糊的人影從水底緩緩升起。那人影披著破爛的蓑衣，手裡握著根青銅權杖，臉上覆蓋著青苔，看不真切容貌，卻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嚴。
“守護者的血脈……終於來了。”人影開口，聲音像是從千年古井裡傳來，帶著水鏽的澀味。
蘇然握緊林悅的手，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
“我是最後一任守泉人。”人影抬起頭，青苔從臉上剝落，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等了三十年，終於等到蘇家的後人。”
“三十年？”林悅愣住了，“您認識蘇然的父親？”
守泉人沉默片刻，權杖在水麵輕輕一點，泉水中浮現出清晰的影像——年輕的蘇振邦站在泉邊，正將一個繈褓遞給守泉人，繈褓裡的嬰兒哭得響亮，左耳後隱約可見一顆紅痣。
“1968年，振邦把你送到這裡，讓我用天泉水護住你的性命。”守泉人的目光落在林悅臉上，“他說趙家的人不會放過你，隻有天泉能藏住石泉的氣息。後來他被抓，我怕你出事，才托人把你送到林家撫養，還特意換了塊刻著空間符文的木牌，想著等你長大，或許能自己找到這裡。”
林悅的心臟狂跳起來：“您是說，當年救我的不是蘇叔叔，是您？周大爺說的……都是假的？”
“周明遠？”守泉人冷笑一聲，“他當年確實跟著趙德才乾了不少壞事，但把你藏進山洞的是他，後來偷偷給我報信讓我救你的也是他。這人一輩子都在後悔和掙紮，最後想把賬本交給你們贖罪，卻被趙家的人盯上了。”
泉水中的影像變幻，出現了黑風嶺爆炸前的畫麵——周大爺被林建軍按在地上，卻偷偷將真正的賬本塞進了一塊鬆動的岩石縫裡，扔給林悅的那個油布包，不過是本早就準備好的假賬冊。
“他是故意讓你們以為自己拿到了真賬本，引開趙家的注意力。”守泉人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用這種方式護你們周全。”
林悅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原來周大爺到最後，還是選擇了贖罪。那個複雜又矛盾的老人，終究用自己的方式，償還了二十多年的虧欠。
“那真賬本現在……”蘇然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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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全的地方。”守泉人權杖一揮，泉水中浮出一個小小的木盒，“這是振邦當年藏在這裡的，裡麵有趙德才犯罪的所有證據，還有……地泉水的解藥配方。”
蘇然接過木盒，打開一看，裡麵果然有一疊泛黃的紙，最上麵那張畫著複雜的藥方，旁邊還壓著半塊玉佩，和蘇然脖子上的那塊正好能拚在一起。
“這是蘇家的信物，有了它，就能號令所有守泉人。”守泉人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趙家的人已經闖進秘境了，他們手裡有能破除符咒的法器。你們帶著賬本從密道走，一直往東，會有人接應你們。”
“您怎麼辦？”林悅看著他漸漸消散的身影，心裡湧起一陣不舍。
“我守了一輩子泉眼，該休息了。”守泉人笑了笑，笑容裡帶著釋然，“記住，石泉的力量能救人，也能害人，關鍵看用它的人。彆讓振邦的心血，毀在你們手裡。”
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泉水中，水麵恢複平靜，仿佛從未有人出現過。隻有那圈符文的金光，比剛才更亮了些。
“快走！”蘇然拉著林悅，按照守泉人指的方向，找到隱藏在岩壁後的密道。密道狹窄而潮濕，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頭頂不時有水珠滴落，砸在兩人的肩膀上。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突然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是趙偉和他的手下！
“這破地方到底有沒有出口？趙老板要是等急了，咱們都得完蛋！”
“閉嘴！那丫頭的空間肯定和天泉有關，找到她就能找到控製空間的方法，到時候想要多少石泉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