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裡的番茄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黑色霧氣像潮水般漫過田埂，所過之處，翠綠的葉片瞬間化作焦黑的粉末。林悅漂浮在泉眼上方，意識像被泡在冰水裡，既清醒又麻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霧氣裡的嘶吼，那是千年來被封印的執念在叫囂，也能聽見自己胸腔裡的心跳，沉重得像要敲碎肋骨。
“成為我。”執念的聲音直接鑽進腦海，帶著蠱惑的甜膩，“你本就是石泉選中的容器，趙家血脈讓你能承載我的力量，蘇家守護讓你能掌控三泉，周安安的犧牲更是為你鋪好了路。接受我，你就能擁有改寫時空的能力，回到你原來的世界，或者讓這裡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林悅的眼前閃過現代公寓的落地窗，閃過父母的笑臉，那些被她刻意壓抑的思念像藤蔓般瘋長。是啊，隻要接受這股力量，她就能回家了，何必困在這個充滿紛爭的年代，背負著仇人的血脈和沉重的守護？
泉眼的水麵映出她的臉，左耳後的紅痣在黑霧中泛著紅光，像顆跳動的血珠。那是趙家的印記，是周安安的牽掛，也是蘇然擋在她身前時，目光停留過的地方。
“你在猶豫什麼？”執念的聲音變得尖銳，“蘇然快死了！你以為他能逃過我的分身？井底的黑霧已經纏住他了，再等下去，你連他的骨灰都見不到！”
這句話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林悅猛地低頭，透過空間的屏障，她看到了井底的景象——蘇然被黑色藤蔓緊緊捆在井壁上，玉佩的藍光越來越暗，嘴角溢出的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他手裡還攥著那半塊繡著泉眼的手帕，是周安安的遺物，也是他剛才拚死從黑霧裡搶出來的。
“蘇然！”林悅想衝出去，身體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著，隻能眼睜睜看著藤蔓勒進他的皮肉，看著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空間的方向，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堅定。
他在等她。
就像每次遇到危險時，他都站在她身前那樣，這次他選擇留在井底，是為了給她爭取時間。
“看到了嗎？”執念冷笑，“守護隻會帶來犧牲，隻有力量才是永恒的。想想周大爺，想想蘇振邦，想想周安安，他們都死了，隻有擁有力量的趙德才、趙天，才能活到最後！”
“他們不是白死的！”林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卻帶著決絕，“周大爺的守護換來了真相，蘇叔叔的犧牲換來了石泉的安寧，我娘……她的犧牲是為了讓我選擇光明！”
她猛地抬手，將木牌狠狠按在胸口的印記上。血色紋路瞬間蔓延全身，與空間的符文產生共鳴，那些枯萎的番茄藤突然抽出新芽，嫩黃的葉片衝破黑霧，在泉眼周圍織成一片綠色的網。
“不可能！”執念發出驚駭的嘶吼，“你怎麼能引動石泉的生機之力？那是連我都無法掌控的力量！”
“因為你不懂。”林悅的聲音平靜下來，意識與空間泉眼徹底融合，她能感受到每顆番茄種子的呼吸，能聽見地泉深處石碑的震動，能看到天泉秘境裡流淌的金色泉水，“石泉的本源不是毀滅，是共生。就像番茄需要泉水滋養，泉水也需要番茄的生機來平衡，守護者與被守護者，從來都是相互成就。”
她的身體化作無數光點，融入空間的每個角落。番茄藤瘋長起來，纏繞著黑霧向上攀爬，葉片上的露珠滴落，在黑霧上燒出一個個小洞。井底的蘇然突然感到身上的藤蔓一鬆，玉佩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光，與空間傳來的紅光遙相呼應。
“悅悅！”蘇然掙脫藤蔓，拚儘全力將手帕扔進空間——那上麵繡著的泉眼圖案，正是周安安留下的最後一道防線，能暫時困住執念的本體。
手帕落入空間的瞬間，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將黑霧死死鎖在泉眼周圍。執念發出絕望的尖嘯，黑色霧氣劇烈翻滾，卻怎麼也衝不破番茄藤與金色屏障織成的網。
“我不會消失的！”執念的聲音在空間裡回蕩，帶著怨毒的詛咒，“隻要石泉還在，隻要你還活著，我就會一直潛伏在你身體裡！等到你動搖的那一天，就是我重生之時！”
黑霧漸漸凝聚成一顆黑色的珠子，被番茄藤緊緊包裹著，沉入泉眼深處。空間恢複了平靜，番茄藤重新掛滿紅透的果實，地泉的水麵映出藍天白雲，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林悅的身影在泉眼邊重新凝聚，臉色蒼白得像紙，胸口的印記已經淡成了淺粉色，像塊溫柔的胎記。她踉蹌著走向空間通道，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強行融合石泉之心的力量，幾乎抽乾了她的體力。
剛走出空間，就看到蘇然站在井邊，身上的傷口已經用布條簡單包紮過，臉色比她好不了多少，眼裡卻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
“悅悅！”他衝過來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進骨血裡，“你沒事太好了，我以為……”
“我沒事。”林悅靠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陽光的味道，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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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說什麼對不起。”蘇然擦乾她的眼淚，指尖輕輕撫摸她胸口的印記，“這就是石泉之心？”
林悅點頭：“它暫時被封印了，但執念說……它會一直潛伏在我身體裡。”
蘇然的眼神沉了沉，握緊她的手：“不管它潛伏多久，我都會陪著你。下次月圓，我們一起想辦法徹底消滅它。”
兩人相視而笑，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得讓人想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王主任帶著省裡的專家匆匆趕來，手裡拿著個檢測儀器，臉色凝重得嚇人：“不好了！地泉的能量指數突然降到了臨界點，再這樣下去，整個紅旗大隊的水源都會被汙染！”
“怎麼會這樣？”林悅的心猛地一沉，“我們明明已經封印了執念！”
“可能是強行封印導致的能量失衡。”專家推了推眼鏡，指著儀器屏幕上的曲線，“你們看，這是剛才的能量波動，在黑霧被封印後，石泉的生機之力也跟著減弱了，就像……被抽走了一樣。”
被抽走了？
林悅突然想起自己化作光點融入空間的瞬間，確實感覺到一股暖流從泉眼流向外界，當時以為是正常的能量流動，現在想來，或許是執念的陰謀！
“它根本不是被封印了！”林悅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它是故意讓我們封印它，好趁機將石泉的生機之力引到外界，找到新的宿主！”
蘇然的臉色瞬間慘白：“你的意思是……它已經離開空間了？”
“不止離開空間，”王主任突然指著遠處的農田，“你們看！”
隻見原本綠油油的麥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黃，泥土裂開細密的紋路，像是被吸乾了水分。幾個正在田埂上澆水的村民突然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臉色發青。
“是井水！”林老實大喊著跑過來，手裡提著桶剛從井裡打上來的水，水麵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黑霧，“井水變黑了！喝了的人都暈倒了！”
林悅看著那層黑霧，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執念真的轉移到井水裡了！它利用石泉的生機之力汙染水源，要讓整個紅旗大隊的人都變成它的傀儡！
“必須立刻封鎖所有水井！”蘇然當機立斷，“王主任，快通知村民不要飲用井水，我們去空間取泉水過來，或許能暫時緩解汙染！”
王主任立刻點頭，拿出對講機開始安排。林悅和蘇然剛要轉身回空間，就看到井裡突然冒出大量的黑色霧氣，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手掌，朝著最近的一戶人家抓去——那裡有個正在哭鬨的嬰兒！
“不好！”林悅想也沒想就衝過去，用身體擋住嬰兒。黑色手掌拍在她背上，她隻覺得一股陰冷的力量鑽進身體，胸口的印記突然發燙，疼得她眼前發黑。
“悅悅！”蘇然撲過來扶住她，卻發現她的眼睛正在慢慢變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是執念的表情！
“我說過，我會一直潛伏在你身體裡。”林悅的聲音變得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執念的陰冷，“現在，讓我們一起看看，蘇然會不會親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