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林悅抵達紅旗大隊的那天，天空飄著細碎的雨。林悅站在院門口等她，看著那輛銀灰色的越野車碾過泥濘的土路，濺起的水花裡竟映出兩重影子——一個是穿著衝鋒衣的現代裝束，一個是藍布褂子的時代模樣，像幅重疊的水墨畫。
車門打開，兩個“林悅”隔著雨簾相望。同樣的眉眼，同樣的紅痣，連抬手拂過鬢角的動作都如出一轍，隻是現代林悅的指尖戴著枚銀戒指，戒指內側刻著極小的三泉圖案。
“終於見到你了。”現代林悅先開了口，聲音裡帶著長途跋涉的沙啞，卻難掩激動，“實驗室的監測儀顯示，這裡的時空波動與我那邊完全同步，就像……鏡子的兩麵。”
林悅側身讓她進屋，灶台上的水壺正冒著白汽，念蘇抱著個番茄坐在小板凳上，好奇地盯著來客。孩子左耳後的紅痣在水汽裡泛著光，與現代林悅戒指上的圖案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他就是念蘇？”現代林悅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眼神複雜，“比數據模型裡的更鮮活。”她從背包裡掏出個銀色儀器，屏幕上跳動著複雜的波形，“這是時空共振儀，能檢測兩個時空的能量契合度。你看，你、我、念蘇，還有蘇然的波形完全重合。”
蘇然端著茶杯走進來，聽到這話不由皺眉：“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們本就是一體。”現代林悅調出另一份數據，“石泉的能量在時空裂隙中分裂出兩個我，一個留在現代守護實驗室泉眼，一個來到這裡承接石泉之心。就像……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麵，少了誰都不完整。”
她的目光落在牆上的番茄掛曆上，突然指著其中一頁：“下月初一是時空節點交彙的日子，到時候兩個時空的泉眼會短暫重合。初代執念的封印之所以鬆動，就是因為節點異動影響了能量平衡。”
林悅的心猛地一沉：“那我們該怎麼辦？”
“需要雙泉共鳴，再加上念蘇的血脈之力，才能徹底加固封印。”現代林悅從背包裡拿出個金屬盒，打開後裡麵躺著半塊鏡泉碎片，與林悅收藏的那半塊嚴絲合縫，“這是實驗室找到的‘鏡泉之核’，也是最後一塊碎片。隻有完整的鏡泉，才能在節點交彙時穩定時空。”
碎片拚合的瞬間，整個屋子突然亮了起來，兩道白光從碎片和林悅胸口的石泉之心同時射出，在牆上投下完整的三泉符文。符文中央，初代執念被鎖鏈纏繞的影子正在掙紮，鎖鏈上的裂痕越來越清晰。
“它在害怕。”念蘇突然開口，小手緊緊抱著懷裡的番茄，“它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現代林悅的儀器發出急促的警報，屏幕上的倒計時跳動得越來越快：“不好！節點提前了！還有三天！”
接下來的三天，兩個林悅幾乎形影不離。她們一起研究鏡泉碎片的用法，一起在地泉邊測試能量共鳴，甚至會在同一時間說出同樣的話。蘇然則帶著念安加固空間的防禦，用番茄藤編織的網將地泉層層圍住——這些藤蔓吸收了念蘇的血，已經能短暫抵擋執念的黑氣。
節點交彙的前一夜，念蘇突然發起高燒，眉心浮現出淡淡的黑紋，嘴裡反複念叨著“鎖鏈斷了”。林悅摸他的額頭，竟摸到層粘稠的冷汗，汗水中混著細小的黑色顆粒，與初代執念的氣息一模一樣。
“它在試圖通過念蘇衝破封印！”現代林悅將儀器貼在孩子胸口，屏幕上的波形已經扭曲成黑色，“必須提前啟動雙泉共鳴！”
兩人抱著念蘇衝進空間，地泉的水麵正翻湧著黑色的巨浪，黑色石碑上的符文已經全部熄滅，隻剩下“破”字在水底若隱若現。番茄樹頂端的新苗不知何時長成了藤蔓，正瘋狂纏繞向地泉，藤蔓上的紫花滲出黑色的汁液，滴在水麵上激起陣陣黑霧。
“它在借助藤蔓吸收泉眼能量！”蘇然揮劍斬斷藤蔓，劍刃卻被黑氣腐蝕出細小的缺口，“快用鏡泉碎片！”
兩個林悅同時握住拚合的鏡泉碎片，將石泉之心的紅光與現代實驗室的能量注入其中。碎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白光，在空間中央形成道巨大的光柱，光柱中浮現出無數人影：蘇承宇、周安安、趙德才、林晚秋……曆代與石泉相關的人都在其中，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組成道堅不可摧的人牆。
“以雙泉之名，召曆代守護者之力！”兩個林悅異口同聲地喊道。
念蘇在光柱中緩緩睜開眼睛，眉心的黑紋漸漸褪去，小手高高舉起，掌心的歸位陣符號與光柱產生共鳴。初代執念的嘶吼從地泉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不絕於耳，個巨大的黑影掙紮著從水底升起，輪廓與鏡泉碎片裡的囚籠影子完全重合。
“我是你們的恐懼所化！是你們的貪婪所生！”黑影的聲音震得空間都在顫抖，“你們永遠彆想徹底消滅我！”
“我們沒想消滅你。”林悅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就像念蘇接納惡念那樣，我們也接納你。因為你本就是石泉的一部分，是我們必須麵對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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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現代林悅對視一眼，同時鬆開鏡泉碎片。碎片化作無數光點，融入黑影體內。黑影的掙紮漸漸平息，黑色的霧氣中浮現出點點金光，像黑夜中亮起的星辰。
“原來……這才是終局。”黑影的聲音變得溫和，“不是封印，不是消滅，是接納與和解。”
光點越來越亮，最終化作道暖流，融入地泉、融入番茄樹、融入在場每個人的身體裡。念蘇的高燒瞬間退去，紅痣在光中閃著溫潤的光；兩個林悅的指尖相觸，掌心的石泉之心印記同時亮起，隨後漸漸淡去——石泉的力量已經融入血脈，不再需要印記承載。
空間的震動徹底平息，地泉的水麵恢複了最初的清澈，黑色石碑沉入水底，隻露出頂端的“泉”字，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番茄樹的藤蔓開滿了嫩黃色的花，枝頭的果實鮮紅飽滿，再沒有半分詭異的紫色。
“結束了？”念安揉著眼睛，剛才的景象太過震撼，他到現在還覺得像做夢。
現代林悅收起儀器，屏幕上的波形已經恢複平穩，顯示兩個時空的能量達到了完美的平衡。“是結束，也是開始。”她看向林悅，“節點交彙後，兩個時空會保持穩定的連接，但不會再出現裂隙。我該回去了，實驗室還需要我。”
林悅點點頭，心裡雖有不舍，卻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兩個時空的“她”終究要回到各自的軌跡，卻又因為石泉的連接，永遠不會真正分離。
現代林悅離開前，將那枚銀戒指摘下來，戴在念蘇手上：“這是時空信物，戴著它，無論在哪個時空，我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越野車消失在路的儘頭時，念蘇突然指著天空，那裡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雲層中透出道七色的光帶，像座連接兩個世界的彩虹橋。“橋……”孩子的聲音帶著驚喜，“好多人在橋上走。”
林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光帶中隱約有無數人影在移動，像是兩個時空的人在互相探望。她知道，這不是幻覺——石泉的最終使命，從來不是隔絕，而是連接。
回到家，蘇然正在給番茄地澆水，念安幫著遞水管，兩人的笑聲在院子裡回蕩。念蘇坐在門檻上，手裡把玩著銀戒指，戒指的反光裡，能看到兩個時空的畫麵在交替閃現：現代的實驗室窗明幾淨，這個時代的田野生機勃勃。
林悅走過去，坐在孩子身邊，看著遠處的黑風嶺。那裡的磁場已經恢複正常，裂隙徹底閉合，隻有山腳下的番茄加工廠還在忙碌，紅色的番茄醬裝滿了一個個陶罐，在陽光下像凝固的血。
她突然想起現代林悅臨走時說的話：“鏡泉的真正作用，是讓我們看清，所有的對立都是表象，唯有愛與接納，才能跨越時空，超越善惡。”
指尖拂過念蘇左耳後的紅痣，那裡的溫度剛剛好，像顆永遠不會冷卻的火種。
隻是她沒有看到，地泉底部的黑色石碑上，最後一個符文悄然亮起，與念蘇戒指上的三泉圖案遙相呼應。符文的形狀，像個正在發芽的種子。
或許石泉的故事永遠不會有真正的結局，就像番茄藤總會在春天重新發芽，就像善惡的博弈總會以新的形式出現。但隻要有人守護，有愛連接，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總會有跨越時空的溫暖，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悄然綻放。
夕陽西下，金色的光灑在番茄地，也灑在兩個世界的土地上。林悅握緊蘇然伸來的手，看著念蘇臉上純真的笑，突然明白，所謂的終局，不過是新的開始。
而這一次，他們會帶著所有的記憶與愛，堅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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