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黑風寨最近的“落馬鎮”不過巴掌大,唯一的客棧“迎客居”裡,蘇雲與趙珩正對著桌上的地圖低聲商議。兩人身著粗布商服,蘇雲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結實的小臂,裝作常年走商的貨郎;趙珩則戴著頂舊氈帽,手指上沾了些墨漬,像個幫著記賬的夥計。門外站著三名精壯隨從,皆是墨影衛喬裝,腰間暗藏短刃,看似在整理馬車上的“絲綢貨箱”,實則在警惕地觀察往來行人——鎮口剛過了一隊北狄騎兵,馬蹄鐵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響,還在巷尾隱隱回蕩。
“入夜後從後山密道潛入,我讓隨從在寨外二裡坡接應。”蘇雲指尖點在地圖上的紅圈處,那裡是墨影衛提前探明的寨牆缺口,“寨內分前中後三院,前院是馬廄與兵器庫,中院住士兵,後院石屋就是密室。巡邏每兩刻鐘一輪,換崗時會有半柱香的空隙,我們得掐準時間突破。”趙珩點頭,從懷中取出玉佩,指尖摩挲著上麵的雲紋:“我會提前將神紋之力蘊在玉佩裡,遇敵後一觸即發,至少能讓他們僵滯片刻,給你爭取出劍的時間。”
待到月上中天,落馬鎮的燈火全熄,唯有鎮口的北狄崗哨還亮著兩盞昏黃的馬燈。蘇雲與趙珩換上玄色夜行衣,袖口收緊、褲腳紮進靴筒,借著樹影掩護,悄無聲息地繞開崗哨,朝著黑風寨後山摸去。密道藏在一棵老槐樹的根部,洞口被枯枝與腐葉掩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內壁黏著濕滑的苔蘚,還殘留著腐葉與蛇蟲的腥氣,蘇雲走在前麵,掌心神紋泛著淡金微光,將暗處盤踞的毒蛇、毒蠍一一逼退;趙珩緊隨其後,掌心的玉佩也透出柔和金光,照亮前方蜿蜒的通道,兩人腳步聲輕得像落在地上的枯葉。
鑽出密道便是黑風寨的西院角落,院牆是用粗糙的青石砌成,牆頭插著削尖的木刺,掛著幾具早已風乾的骷髏——看衣著像是過往的商旅,顯然是黑風寨用來威懾外人的。西院內堆著數十個黑漆木箱,箱蓋未蓋嚴,露出裡麵北狄製式的長刀刀柄,泛著冷硬的鐵光。七八名北狄士兵圍著篝火喝酒,腰間彎刀隨意掛在木箱上,有人還把啃剩的羊骨扔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蘇雲與趙珩貼著牆根潛行,腳尖避開地上的碎石,借著篝火跳動的陰影,很快繞到中院與後院的夾道——這裡是巡邏隊的盲區,也是通往石屋的必經之路。
石屋是用整塊岩石砌成,沒有窗戶,隻留一扇厚重的木門,門口守著四名士兵,皆是身材魁梧的北狄壯漢,臉上畫著青黑色的圖騰,手持長矛,矛尖淬著暗綠色的毒,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他們站姿挺拔,眼神銳利如鷹,連風吹過草葉的聲響,都會讓他們警惕地握緊長矛。蘇雲示意趙珩留在夾道陰影裡,自己則貼著石屋牆壁繞到側麵,指尖泛出淡金色神紋,神紋之力如細密的絲線,悄無聲息地穿透石牆。屋內的景象瞬間清晰地映在他腦海中:地麵鋪著防潮的油布,上麵堆著數十捆弓箭與近百把長刀,角落的木架上擺著數十個瓷瓶,瓶中暗綠色的“腐骨毒”微微晃動,甚至能“看”到瓶身上刻著的北狄文字——那是“影殺營專用”的標記。可他將神紋之力擴散至整個寨子,從馬廄到士兵營房,再到前院的了望塔,都沒察覺到夜煞的氣息——那股獨屬於影殺營統領、帶著幽冥裂隙腐蝕味的陰冷氣息,竟半點也無。
“夜煞不在寨中。”蘇雲退回夾道,壓低聲音對趙珩道,“但密室裡的兵器與毒劑,足夠裝備一支千人隊伍,若被他們運出山寨,怕是會對京城不利,必須想辦法毀掉。”兩人正欲商議如何引開守衛,身後突然傳來“踏踏”的腳步聲——是巡邏隊換崗了,一名士兵舉著火把走過夾道口,火光恰好掃過趙珩的氈帽,帽簷下露出的半張側臉,與北狄士兵的粗獷截然不同。
“誰在那裡?!”士兵厲聲大喝,手中長矛“唰”地指向夾道,火光照亮了蘇雲與趙珩的身影。蘇雲與趙珩對視一眼,立刻轉身想退,可周圍的巡邏隊已聞聲趕來,十幾名士兵手持長刀,迅速圍成一個圈,將兩人困在中間。為首的士兵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腰間掛著兩柄短斧,嘶吼著揮刀砍來:“是大靖的探子!拿下他們,剝了皮掛在寨牆上!”
趙珩立刻舉起玉佩,集中意念催動神紋。金色神紋驟然爆發,如一輪小太陽般照亮整個夾道,光芒落在士兵們身上,他們手中的長刀竟開始“嗡嗡”顫抖,臉上的青黑圖騰也變得黯淡——此前與影殺營交手時,這些士兵早已見識過神紋之力的厲害,知道這光芒不僅能克製毒劑,還能灼傷他們身上的圖騰印記。“啊!是神紋!”一名士兵慘叫著後退,手中長刀“哐當”掉在地上,露出了手腕上被神紋灼傷的疤痕。
“就是現在!”蘇雲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從腰間抽出玄鐵劍,劍身泛著冷光,他手腕輕抖,劍花一挽,避開正麵砍來的長刀,劍尖帶著淡金色神紋,直取三名衝在最前麵的士兵咽喉。第一名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喉嚨已被刺穿,鮮血噴湧而出;第二名士兵想舉刀格擋,卻被蘇雲側身避開,劍刃從他肋下刺入,精準地挑斷了他的筋脈;第三名士兵嚇得轉身想跑,蘇雲足尖點地,縱身躍起,劍刃從他後頸劃過,頭顱“咚”地掉在地上,眼睛還圓睜著,滿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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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彆怕他們!”絡腮胡首領反應過來,揮起短斧劈開神紋光芒,嘶吼著衝向蘇雲,“隻要殺了他們,統領重重有賞!”剩下的士兵被他激起凶性,紛紛揮刀進攻,長刀帶著風聲,從四麵八方砍向蘇雲與趙珩。蘇雲揮劍抵擋,劍風淩厲如電,每一次格擋都能震得士兵虎口發麻;趙珩則維持著神紋光罩,將光罩壓縮成半丈大小,緊緊護在兩人周圍,每當有士兵靠近,他便將光罩猛地向外推,金色光芒如波浪般散開,將士兵震得連連後退,甚至有人被光罩灼傷,手臂上冒出黑煙。
兩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動作默契得仿佛演練過千百次:蘇雲斬落迎麵而來的長刀時,趙珩便用神紋纏住左側士兵的腳踝,讓他失去平衡;蘇雲為趙珩擋住右側砍來的短斧時,趙珩便用神紋修複蘇雲被劃破的夜行衣衣角,還悄悄將一絲神紋之力渡到蘇雲劍上,讓劍身的金光更盛;有士兵想從背後偷襲蘇雲,趙珩立刻提醒“身後!”,同時用神紋凝成一道光箭,射向那名士兵的膝蓋,士兵慘叫著倒地,被蘇雲反手一劍刺穿心臟。
可寨內的士兵還在源源不斷地趕來,遠處甚至傳來了“嗚嗚”的號角聲——那是召集全寨士兵的信號,再過片刻,他們就會被數百名士兵團團包圍。“不能再拖了!”蘇雲心中一緊,掌心神紋光芒暴漲,在空中凝聚出一道直徑丈餘的空間通道,通道另一端連接著寨外的二裡坡,能看到外麵密林中的樹影,“子衿,你先進去!我斷後!”
“我不!要走一起走!”趙珩搖頭,伸手想拉蘇雲的手腕,卻被蘇雲一把推向通道,“聽話!我有神紋之力能擋住他們,你去外麵跟隨從彙合,我馬上就來!”趙珩看著他眼中的堅定,知道此刻不是固執的時候,隻能咬著牙,一步三回頭地走進通道,還不忘回頭喊:“我在外麵等你,你一定要來!”
蘇雲看著趙珩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立刻轉身麵對追來的士兵。他將神紋之力全部凝聚在劍上,揮出一道丈餘長的金色劍氣,瞬間斬殺衝在最前麵的五名士兵,劍氣還劈在地上,形成一道深溝,暫時擋住了後續士兵的腳步。隨後他又在通道入口布下一道神紋屏障,金色的屏障如實質般擋住了士兵的進攻,長刀砍在上麵,隻留下一道白痕,便被彈開。確認趙珩已安全,蘇雲才轉身躍入通道,隨手關閉了入口,將士兵們的嘶吼與兵器碰撞聲徹底隔絕在外。
二裡坡的密林中,趙珩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三名隨從也握著短刃,警惕地望著黑風寨的方向,耳朵豎得筆直,生怕錯過任何聲響。看到空間通道再次開啟,蘇雲的身影出現,趙珩立刻衝上前,上下打量著他:“蘇大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哪裡疼?”他伸手摸向蘇雲的手臂、腰腹,生怕錯過任何傷口。
蘇雲搖了搖頭,剛想說“我沒事”,卻被趙珩看到了玄鐵劍上的血跡——劍身上沾著暗紅的血汙,甚至還有些凝固的血塊,劍穗上也滴著血珠。趙珩從懷中取出一塊乾淨的素色帕子,輕輕握住劍柄,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劍身上的血汙,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易碎的珍寶,連劍刃的縫隙都沒放過。“下次彆自己斷後了。”他抬頭看向蘇雲,眼中滿是心疼,還有一絲後怕,“我們說好要一起麵對,不管遇到什麼危險,都不能再把對方推開,哪怕隻有片刻也不行。”
蘇雲心中一暖,伸手握住趙珩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那裡還殘留著催動神紋後的溫熱,甚至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神紋波動。“好。”他輕聲應道,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沒有了墨主的冷硬,隻有對趙珩的珍視,“下次我們一起走,再也不分開,不管遇到多少士兵,多少危險,都一起麵對。”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三名隨從識趣地退到遠處的樹後,留下兩人在林間低聲交談。雖然沒找到夜煞,但摸清了黑風寨的虛實,還知道了影殺營藏有大量兵器與毒劑,也算有所收獲。蘇雲看著趙珩認真的側臉,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泛著淡淡的銀光,心中暗道:隻要有子衿在身邊,哪怕前路有再多的北狄士兵、再厲害的影殺營殺手,他也有勇氣一一闖過,因為他們會一起麵對,再也不會獨自承擔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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