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著光鮮的中年婦人輕蔑地瞥了眼徐飛，冷聲道：你算什麼東西？救了幾個人的命就敢在我麵前擺譜？
不是最愛講大道理麼？徐飛嘴角微揚，連幫人止血都不願意，倒有閒心說教？
一位老者出聲聲援：小夥子，跟這種偽善之人計較什麼。
年輕女孩也投來鄙夷的目光：她不過是想借題發揮，裝模作樣罷了。
你們這些愚民！婦人正要亮明身份，徐飛已寒聲打斷：我不管你是誰。若再不幫她止血，我就把你扔下飛機。
在眾人指責聲中，婦人悻悻地蹲下身處理傷口，周圍響起陣陣嗤笑。
徐飛臨走前丟下話：若我回來時見不到止血包紮，定讓你嘗嘗高空墜落的滋味。
待李永川率隊登機時，徐飛將某物拋去。看清是枚，李永川頓時冷汗涔涔。
禮尚往來。徐飛起身笑道，這次換我陪你玩玩。
李永川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他也沒法改變。他將小心遞給身旁的戰友，隨後走到徐飛身邊。見到孟羽彤，還未開口，對方已笑著喊道：“李叔叔好。”
李永川爽朗一笑，關切道：“彤彤，嚇到了吧？快回家吧，你爺爺已經派人來接你了。”
孟羽彤點點頭，拉起洪倩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對徐飛嫣然一笑：“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孟羽彤，很高興認識你。”
徐飛一時失神，竟忘了回應，直到蘇曉輕輕捏了他一下才反應過來：“我叫徐飛，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孟羽彤早已知曉他的名字，隻是想聽他親口說出。此刻記下這個名字，便拉著洪倩快步離去。
張家小院坐落於大清湖畔，依山傍水，環境清幽。門口兩尊古樸的石獅子，無聲訴說著家族的顯赫與曆史的厚重。
院內燈火點點，夜風輕拂。
空地上幾株白鬆挺立，樹下擺著兩張搖椅，中間一張小木桌，上麵放著三碟小菜和一壺酒。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乾，一碟五香牛肉，配上一壺老白乾。
菜雖簡單，酒雖尋常，搖椅上的兩人卻非等閒之輩。
徐飛靠在搖椅上，輕輕晃動，神情平靜。他指尖一彈，幾粒花生米精準落入嘴中，細細咀嚼。
一旁的老者麵帶淡笑，衣著考究，每一件配飾都恰到好處，既不顯寒酸，也不覺刻意。
他低聲哼著一首關外牧歌，曲調蒼涼悲壯，又帶著幾分孤寂，韻味悠長。徐飛的手指不自覺地隨著節奏，在椅邊輕輕敲擊。
誰也猜不透他的情緒，隻能說他城府極深。徐飛嚼著花生，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
李永川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卻依然挺拔地立在院角，宛如一株風雪不折的白鬆。
過了許久，老人緩緩坐直身子，捏起幾粒花生米，語氣平淡：徐飛，今天乾得漂亮。
這話原本算不得高明，既無氣勢，也不風雅，倒像是市井小販的閒談誇讚。但從張東鼎口中說出，分量便截然不同——沒人會覺得這話有半分粗俗，因為說話的人是張東鼎。
張東鼎說這話時，正細細品著一粒花生，神情專注得仿佛全身心都浸在這顆花生裡。
嚴謹而認真。徐飛心頭掠過這個念頭，難怪能身居高位，果然非同尋常。
徐飛也坐起身來。即便再不羈，也得給張東鼎麵子。他夾起一塊豆腐乾，平靜道：是張部長指揮有方。
哈哈，徐飛，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總被我推上台麵。張東鼎抿了口老白乾，渾身泛起暖意，我承認，就是想親眼看看你的本事。說著指向李永川，想瞧瞧飛少是否真如李局長說的智勇雙全，百年難遇——沒想到那小子還真沒誇大。
李永川恭敬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今日一戰，老爺子總算看清了徐飛的價值，自己在杭城的退讓也不會再被計較。至於張東鼎的笑罵，他全然不在意。以張東鼎的年紀、身份、地位，早就能隨心而言。能被他罵的人非但不惱，反覺榮幸；若他對誰客客氣氣，那人反倒渾身不自在。
徐飛長歎一聲。麵對如此坦率的長者，他還能說什麼？若再計較飛機的事，倒顯得自己心胸狹隘了。他舉起酒杯：張部長，往事不提了。人總要向前看才能成長，何況李局長以前沒少幫我。
張東鼎也舉杯輕碰。兩人仰頭飲儘，烈酒滾過喉嚨，燒進胃裡，渾身騰起一股熱流，胸中似有豪情湧動。
徐飛飲儘杯中酒，沉默起身，迎著微涼的夜風，靜候張部長這場飯局的真正目的。
張東鼎擱下酒杯，領他登上雕花閣樓，遙指京城萬家燈火：“自古王氣分兩脈入中原。一脈起於長白山，穿山海關而落北京，成就遼金元明清八百年帝業；一脈源自祁連山，過嘉峪關而定長安，奠定六百載皇圖。餘氣南聚洛陽，方有東漢北朝之興。”
徐飛頷首：“建都之理，非倚山則臨川。”
張東鼎眸中灼灼，向前一步：“你看這京城王氣彙聚處——多少承天命，享極權，擁潑天富貴。”
“卻也蝕儘了心安。”徐飛輕笑，“久居此地，誰能不染權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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