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誠的刀鋒上,血珠正順著鍛造的紋路緩緩滑落。
他沉聲應命:“遵命!”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大步走向那名被死死按在地上的黑水司副指揮使。
抓人,他擅長。
審訊,他更擅長。
風骨營的手段,能讓頑石都哭喊著開口。
“等等。”
沈惟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無形的韁繩,瞬間勒停了韓誠的腳步。
韓誠停住,魁梧的身形帶著一絲僵硬,他回頭,眼神裡寫滿了不解。
沈惟沒有看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那個眼神怨毒如惡鬼的俘虜。
他的目光,穿過跳動的火光,飄向了廢墟一角最深的陰影裡。
“季先生。”
他輕輕喚了一聲。
那片凝固的陰影,仿佛有了生命般,蠕動了一下。
一個乾瘦的身影從中分離,走了出來。
是怪醫季懷。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永遠大一號的麻布長衫。
臉上,帶著一種孩童看到新奇蝴蝶標本時,那種混雜著好奇與殘忍的、病態的興奮。
他的手裡,提著一個半舊的木箱。
當邢力看清季懷那張臉的瞬間,他那張仿佛萬年玄冰雕琢的臉上,一向緊繃的下頜線,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完全不受控製的肌肉痙攣。
瘋子。
他竟然還養著這麼一個怪物。
季懷的眼中沒有旁人,徑直走到那名黑水司副指揮使麵前,蹲下。
他的姿態,不像在審視一個囚犯,更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被拆解的、結構完美的藝術品。
“體格不錯。”
“意誌力,看眼神也很好。”
“應該……很耐玩。”
他的聲音乾澀而尖銳,每一個字都像是生鏽的鐵片在刮擦人的耳膜。
他打開了木箱。
箱子裡,沒有燒紅的烙鐵,沒有猙獰的鐵鉗,沒有任何人們想象中刑具該有的模樣。
隻有一排排,在火光下閃著幽光的,長短不一,粗細各異的銀針。
以及幾個裝著五顏六色液體的琉璃小瓶,美得如同毒蛇的鱗片。
那名副指揮使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尖。
他不怕死。
他也不怕疼。
可他從眼前這個乾瘦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比死亡本身,更令人靈魂戰栗的恐怖氣息。
季懷慢條斯理地捏起一根最細的毫針,對著火光,仔細端詳針尖那一點完美的寒芒。
“彆緊張。”
他對著俘虜,露出了一個堪稱溫和的,卻比任何酷刑都讓人絕望的詭異笑容。
“我不會問你任何問題。”
“我對你們的計劃,你們的上線,毫無興趣。”
他頓了頓,用那閃著寒芒的針尖,在那名副指揮使搏動的脖頸大動脈上,輕輕劃過,仿佛在丈量著什麼。
“我隻是……對一個結果,很感興趣。”
“當一種全新的,能將你的痛覺、觸覺、聽覺……所有感官放大十倍的毒素,從這裡,精準注入你的身體時……”
他聲音裡的興奮感越來越濃。
“你的心臟,會先因為無法承受的狂喜而爆炸,還是你的大腦,會先被無窮無儘的痛苦信息,燒成一灘沸騰的漿糊?”
“我想,親眼看看。”
“這,將是一次偉大的嘗試。”
那名悍不畏死的副指揮使,身體開始劇烈地,不受控製地,篩糠般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