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瞬間濕透了他的背脊,在冰冷的地麵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他的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脖頸的野獸般的哀鳴。
他眼中的怨毒、悍勇、不屈,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最純粹,最徹底的……恐懼。
……
一炷香後。
季懷意興闌珊地收起了他的箱子,毫針依舊排列整齊,琉璃瓶甚至沒有被打開過。
“可惜了。”
“骨頭太軟,連讓我動手的資格都沒有。”
“浪費我的表情。”
他搖著頭,身影再次融入了那片陰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韓誠麵無表情,將一份剛剛用俘虜自己的血寫成的供詞,呈到了沈惟麵前。
幾乎是同一時間。
風九爺帶著一身的露水與血腥氣,從另一側疾步而來。
他單膝跪地,雙手顫抖地捧上了一本賬本,那是從一個剛被抄沒的隱秘賬房裡,翻出來的。
“主公!”
“湯府大管家湯全,名下的一處私宅賬目顯示,半個時辰前,與金國‘萬源商號’有一筆五萬兩雪花銀的賬目往來!”
“時間,對得上!”
“人,也對得上!”
沈惟沒有去看那份血腥的供詞。
他也沒有去翻那本,足以讓當朝宰相萬劫不複的賬本。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搖曳的火光,在他年輕得過分的臉上,投下變幻莫測的光影。
邢力,也靜靜地,站在那裡。
他感覺到一股寒意,正從自己的腳底,一寸寸向上蔓延,凍結他的血液,他的臟腑。
人證。
物證。
俱全。
一條由金人、湯府、死士、白銀構成的,完美得令人窒息的死亡閉環,形成了。
沈惟,贏了。
贏得乾脆利落。
贏得讓他這個旁觀者,都感到一陣發自靈魂深處的刺骨寒意。
現在,這個少年,會怎麼做?
將證據,交給他,由他,上報給皇帝?
這是最穩妥,也是最正確的,身為臣子的做法。
然而。
沈惟,動了。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越過那些癱軟如爛泥的俘虜,越過沉默如鐵的韓誠,最終,落在了邢力的身上。
他笑了。
那笑容裡,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也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
隻有冰冷的,純粹的,仿佛神明俯瞰棋盤般的,絕對掌控。
他對韓誠,下達了新的命令。
那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雪花。
卻讓邢力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去宰相府。”
“請湯大管家,來我這兒。”
“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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