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曲河邊,虎嘯灘上,八十多位硬漢仍在沙灘岩石上呼呼大睡。
楊易安一夜未眠,他獨坐於水邊一突出岩石上,正舉止遠望。晨光熹微中,遠處的山巒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霧氣之中。
“楊三少,我們昨晚留下的印記並沒有引來山匪。”暗哨石誌方失望跑回來道。
“誌方!辛苦你了,去休息一下吧。等等我帶領人製造盾牌和投石車。”楊易安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了。
他想山匪的謀士高喬果然沉穩老辣,自己得加強暗哨,防止他們突襲。
楊易安再看看在岩石上,酣然入睡且鼾聲如雷的大漢不禁想:石老爹帶回來的四十多名戰場老兵,果然非凡。經過昨晚一場惡鬥,身處險境仍能夠倒頭就睡。蘇元帥家將也是身經百戰的戰神。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牛猛與高喬在商討一下計劃。
牛猛一腳踢翻案幾,粗陶酒壇在岩壁上炸裂,暗紅酒液混著碎瓷飛濺在高喬袍角。楊易安占了上遊!他獨眼暴突,斷刀鞘狠狠砸在沙盤上,曲河水流湍急,我們的船逆流強攻就是活靶子!高先生,你那三麵合圍的妙計,現在倒是說說怎麼辦?
暴雨初歇,牛猛的營帳內蒸騰著濃烈的酒氣與血腥味。五百雞籠山匪的三當家大胡子一腳踹開帳門,腰間虎頭鈴鐺震得梁上灰簌簌落下:大當家!發生了啥事?命我帶兄弟們連夜趕來!
高喬低頭撣去袍角酒漬,折扇輕叩掌心的節奏未亂:大當家且看……他指尖劃過沙盤上曲河的褶皺,上遊河道狹窄處遍布暗礁,楊易安雖占地利,卻也難容大船通行。我們棄舟登岸,從兩側山林迂回包抄,再以火油焚毀其糧草輜重。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大胡子四當家的虎頭靴重重碾過碎瓷,彎腰從地上拾起半片酒壇殘片,在掌心拋接把玩:“棄舟登山?高先生這算盤打得精。”他突然將陶片狠狠擲出,鋒利的邊緣擦著二當家耳畔飛過,驚得二當家狼牙棒大漢本能地握緊兵器,“可楊易安能在江灘設火攻,豈會料不到我們走山路?”
高喬折扇輕旋,扇麵“唰”地展開遮住冷笑:“四當家的疑慮,正是破局關鍵。”
“此林深處有處‘鬼見愁’斷崖,常人隻知其險,卻不知崖底藏著條隱秘山道。隻需派一百死士,攀至崖頂從上麵偷偷摸摸下來突襲後方……”
“夠了!”二當家狼牙棒突然一拳砸在沙盤上,木屑混著沙土飛濺,“前日探路的兄弟有去無回,你還想拿人命填?”
三當家平昌卻按住腰間大刀,平靜道:“二當家莫急,高先生之計雖險,卻能避開正麵官軍的投石車。若能引開楊易安主力......”
帳外驚雷炸響,一名嘍囉跌跌撞撞撞開帳簾,蓑衣上滴落的水珠在地麵彙成一條水小溪:“大...大當家!東南山口發現官軍蹤跡,他們正在架設拒馬樁!”二當家的狼牙棒“咚”地杵在地上,震得地麵塵土飛揚:“拚了!我帶三百兄弟硬衝,看那些官軍能攔得住……”
牛猛雙眼圓睜眼睛充血,斷刀鞘在掌心碾出刺耳聲響:正麵有拒馬樁,山路是死局,高先生莫不是要我們跳河喂魚?話音未落,帳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馬嘶,驚得陳風一屁股跌坐在碎瓷堆上。四當家大胡子扯開衣襟,露出滿是刀疤的胸膛:大當家,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讓我帶五百兄弟夜襲!就算拚個兩敗俱傷,也要撕下楊易安一塊肉!
牛猛虎眼盯著高喬手中輕搖的折扇,喉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拿一百條人命換一條不知虛實的山道?高先生,你的妙計倒和楊易安的火攻一樣狠!
高喬的折扇輕輕合上,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像箭射向般直視牛猛:“寨主大當家,兵者,詭道也。楊的火攻固然狠辣,但若我們一味硬拚,隻會落入他的陷阱。那‘鬼見愁’斷崖雖險,卻是一條絕處逢生之路。一百死士,換得官軍陣腳大亂,這買賣並不虧。一百死士從背後突襲未必會死,在敵人重重包圍的死士,更能激起破斧沉舟的鬥誌。”
牛猛的獨眼幾乎要瞪出眼眶,斷刀鞘“哐當”砸在高喬腳邊:“好個破釜沉舟!你當兄弟們的命是你扇麵上的畫?”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淒厲的狼嚎,一名嘍囉臉色煞白地撲進來:“後山...後山暗哨全軍覆沒!樹上掛著染血的布條!”
四當家大胡子轟然起身,虎頭刀出鞘三寸:“定是楊易安的人!老子這就帶人殺過去!”
高喬卻突然抬手,折扇精準點在大胡子脈門,刀勢瞬間凝滯。“四當家這一去,正中奸計。”
“偷襲之人是一對情侶劍客,劍法鬼神莫測。沒有一個兄弟能逃出毒手。當我們大隊人趕到時,那兩個已經騎馬絕塵而去。”嘍囉眼迷糊,中仍舊沉浸在驚悚裡。
“三十多人都不是兩人對手?”高喬表情驚訝。
“這對情侶劍客,應該是楊易安食店夥計,是一對夫妻。牛頭山二當家,鬼七爺就在他手上吃了虧。”瑟縮於一角的陳風很確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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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喬折扇輕敲掌心,扇麵上的墨竹圖在搖曳燭光下扭曲如鬼爪:鬼七爺那廝橫行三州,竟栽在兩個夥計手裡?他眯起眼,目光掃過陳風閃躲的瞳孔,陳風,你怎知得這般清楚?
陳風當然清楚,是他引鬼七到醉香樓搞事。鬼七在蕭鴻圖麵前不甚一擊,是是親眼見過的。
陳風喉結劇烈滾動,後背死死抵住冰涼岩壁,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先...先生明鑒,小的見過他們,他們對決……話音未落,二當家的狼牙棒地砸在他腳邊,碎石飛濺:少他媽廢話!大當家,給我三百人,定把那對狗男女剁成肉醬!
牛猛虎目暴突,斷刀鞘狠狠戳進地麵:都閉嘴!他轉頭盯著高喬輕搖的折扇,高先生,你說的斷崖密道,當真能行?高喬折扇展開,扇麵墨竹在燭火下張牙舞爪:半月前我派暗樁探路,已摸清路徑。隻是...他意味深長地瞥向陳風,需得找個熟悉山下地形的人領路。
帳內死寂瞬間凝固。四當家大胡子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箭疤:我帶死士走斷崖!
三當家平昌按住他肩膀:四弟,你擅水戰,攀岩還得我去。
牛猛雙眼圓睜迸出赤紅血絲,斷刀鞘在掌心碾出刺耳聲響:“夠了!三弟平昌性格冷靜沉穩,你帶死士走斷崖,二弟性格勇猛果敢,你率五百人從正麵佯攻!四弟善於水戰,你從曲河駕船助攻。以三弟點煙火為號,三麵同時發起夾攻。”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望向漆黑的外麵。
天空突然響起炸雷,雷光閃現,眾匪眾麵如同惡魔,雷聲在山裡回響,如同萬鬼哭嚎。一場腥風血雨即將來臨。
晨光熹微,一夜的雨將山路洗得濕滑。
“鬼見愁”就如其名,崖峰如把橫著鋒利的刀。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
三當家平昌正領著一百多死士沿山路爬“鬼見愁”崖頂。
“江二狗,你先帶兩個兄弟爬上麵探查下。”穩重謹慎的平昌一揮手中大刀對身邊的嘍囉道。
江二狗硬著頭皮,帶著兩個嘍囉手腳並用往上攀爬,崖壁上的碎石不時隨著他們的動作滾落。當他們終於探出頭,還未看清周遭環境,三把寒光凜凜的匕首已抵住後心。
“彆出聲。”低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江二狗渾身僵硬,餘光瞥見身旁兄弟的脖頸已滲出細細血珠。
三人被拉進一塊岩石後麵。大漢用力一頂,匕首壓在喉嚨上,冰涼的刀峰傳來一陣寒:“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兩嘍囉剛發出嗚咽,便被黑衣人捂住口鼻。喉嚨被鋒利匕首劃開,溫熱的血濺在岩石上,腥甜氣息直衝鼻腔,血瞬時染紅嘍囉衣裝。他被死死按在岩石凹陷處,匕首劃破喉結的瞬間,聽見對方冷笑:想活?告訴下麵一切太平。
片刻後,江二狗趴在崖邊,聲音發顫地衝下方喊道:“三當家!上麵...上麵沒有伏兵!”平昌皺眉握緊刀柄,看著江二狗狼狽卻安然的模樣,終於揮手示意眾人繼續攀爬。
崖頂,石老爹抱刀而立,望著陸續登頂的山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後,那對情侶劍客正擦拭染血的匕首,女劍客秦香輕聲嗤笑:“一群蠢貨可不算太蠢,這五十人先上來,下麵還剩下五十個。”蕭鴻圖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收緊:“不管了,等他們上來,先滅了這五十個,等他們爬到半途我們就動手!”
平昌見到江二狗平安到達峰頂,心想:先分兩批上,我先帶領五十兄弟爬上去看看情況。
平昌的大刀深深楔入岩縫。身後傳來粗重喘息,五十餘名死士如附骨毒蛇般貼著絕壁攀升。一名嘍囉拽住他衣角,喉結滾動:三當家,再往上三十丈...”
正是:
峭壁血刀冷,險峰藏伏兵。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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