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露出魚肚白,微金光暈浸染江麵,薄霧似絹纏繞曲河灘塗,蘆葦掛著晶露,潺潺流波中舟影輪廓漸次分明。
“準備起錨航行!”水鬼鄭通走出船頭,望向江麵,伸了一個懶腰。
“大當家的!我們是否先派幾艘船先行探路?這樣子萬無一失。”陳風打哈欠道。
“你就是個膽小鬼!就算那楊易安真的有三頭六臂我也將他斬掉。”鄭通看了看未散儘的霧,嘴角上揚,心想:在水裡,在江湖上我水鬼的稱號可不是白給的,若遇上讓他看看我水戰的厲害。
“當然!大當家的你當然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可兄弟都是血肉之軀,若貿然前行,萬一楊易安在霧中設伏,兄弟們連飯都吃不上了!”陳風口如蜜,察言觀色,心中盤算,“不如先探探路,也讓兄弟們吃飽喝足,待會兒真動起手來才有力氣不是?”
鄭通聞言怒目圓睜,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拍在船舷上,震得木槳嘩啦作響:少拿弟兄們說事!再囉嗦,老子先把你丟進河裡喂魚!他扯著粗麻衣領往脖頸上一勒,臂膀青筋如虯龍暴起,前船聽令!全速闖過狼喉道,誰敢停船,軍法處置!
陳風無奈,苦笑搖頭,心中暗罵:若楊易安真的設伏,等兄弟進入伏擊圈,全部都是餓死鬼。
鄭通船隊起錨起航,兩條探路船如離弦箭向曲河上遊進發。
鄭通船隊裡,夥夫正起灶做飯,炊煙混著水汽飄向半空。一些水匪懶洋洋地走到船頭觀望閒聊。
半輪紅日從山腳探出,一縷晨光衝破雲霞,瞬間江麵波光粼粼。
江風吹過,空氣清新淡雅,狼心灘曲彎處水草中驚起一群水鳥。
兩艘探路船已經到狼心灘轉彎水草處,一轉眼消失在視線裡。
陳風見探路船消失與驚飛的水鳥,回想起楊易安蘆葦蕩火攻的往事,喉嚨不禁滾動,心中猛地一緊,緊握斷刀的指發白,掌心出汗。
半刻,探路船又折返回來。兩條探路船打著“安全”旗語,但船帆歪斜。
甲板上的鄭通見到哈哈大笑:“楊易安如果真有本事,就應該在狼心灘設伏擊。看來他也沒有你傳說那樣三頭六臂。”
因隔得遠,探路船的人看不清楚,隻能夠看懂旗語。陳風死死盯住歪斜的船帆,隱隱約約覺得哪裡有問題。
“大當家,”他按住斷刀上前一步,“楊易安縱不如您神機妙算,但江湖詭詐,你看探路船風帆歪歪扭扭……要不先派一小隊過去探實,咱們主力壓後?萬一有詐,也能及時抽身。”陳風心裡有一種不祥預感。
“你這前怕狼後怕虎的,若昨晚通過,現在滿艙的金銀都返航了。”鄭通不以為然取笑,“風大急轉彎處,風帆歪扭不足為奇。”
當鄭通船隊完全進入狼心灘時。紅日已經爬上山頂,天邊紅霞如血。江麵金光波光粼粼,兩岸飛鳥驚起。
紅日爬上山巔時,鄭通船隊已儘數駛入狼心灘彎道。突然,探路船歪斜的帆布“噗”地起火,瞬間成兩條火船衝向鄭通船隊。“不好!是陷阱!”陳風斷刀出鞘,鏽鐵在血色霞光裡劃出寒芒,卻見兩岸蘆葦叢中“唰”駛出二十條小船。
陳風細心打量著敵方漁船。領頭船上的人正是柳明月。
敵船頭上都放有一隻四肢矩形銅櫃,銅櫃上麵垂直伸出四條細銅管,細銅管上橫置著一根巨大的銅管,猶如一條橫臥的巨龍,四足緊緊捉住銅櫃。巨大的銅管一頭形狀如香蕉蕾,但是是開了孔,孔口吐著火焰,火豔正對著自己船隊。巨大銅管另一邊是一風箱狀的設備。
“水鬼隊,下水鑿船。”鄭通一揮手中大刀暴喝一聲。
“咚咚咚”三十多個水鬼跳下水,向柳明月船方向潛去。
柳明月一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一揮雙刀,船上漁民從船艙拿著長長的漁釵,走到了兩邊船舷,向下觀望。還有些漁夫手持弓弩,向船下觀察。一有動靜,便扣動扳機。
一會後,有個漁夫扣動扳機,一支弩箭“嗖”一聲勁響,河水瞬間冒起一股血水。一位漁民手臂青筋突起,手如鐵鉗,猛然用力入水中一釵,船邊泛起一串水花,當魚釵抽起時,一股血水暈染了江水。
眼見水鬼隊兄弟一個個真的成了水鬼,鄭通雙眼圓睜,眼中怒火中燒,臉上扭曲變形一揮手中大刀:“給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