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揉碎海霧時,有台福船,船首昂如鵬,船身流線,底尖上闊,桅杆高聳,風帆漲滿,船貼著海麵如飛箭。當第一道晨光穿破霧紗,新造的福船,船身在晨光裡沐浴。福船身上現琥珀色,如同從古樹裡刨出般潤滑。初陽給浪尖鍍上金箔,遠處礁岩的黑影漸漸顯形,如巨獸蹲伏在海天交界處。新造福船的樟木香味和著桐油味。
三層舵樓的雕花欄杆還掛著未乾透桐油。有個銀發銀須漁翁站立於舵樓之上,雙眼如鷹隼般銳利。旁邊八個年輕力壯的漁民,對漁翁敬若天神。
“東南風三級,潮落七分,魚群在左舷三裡!”漁翁對身邊的漁民道。
“村長,你是怎樣判斷出的呀?”其中一個國字臉大漢大咧咧問。
“阿海你抬頭。”桅杆頂的麻質風旗正朝西北飄成彎弓,布條邊緣被風扯得簌簌發響,“風從東南來,吹得旗子擺成樹枝搖樣。吹在皮膚上有明顯推力但不刺痛。”
阿海笑嘿嘿摸摸臉。
他頓了頓,手指轉向遠處礁石:“看那礁岩露出來的石頭,底下青黑色的岩層露了七層,潮位線退到第三道青苔印子上。潮落七分的時候魚最愛鑽石縫,你再聞聞這風,是不是帶股海藻混著魚星的腥甜?左舷那邊銀鷗紮堆往下撲。”
“還有掌舵時所用的力度,比平時少幾分。是退潮時水流向深海湧動,舵柄轉向阻力減小了。”老漁翁補充道。
國字臉大漢阿海扒著欄杆使勁嗅了嗅,咧嘴笑出白牙:“還真有股子甜腥味!可村長,您咋知道魚群在三裡外?”
“你看海麵鳥群集中處,鳥影子下準是漁群。鳥影到船舷的距離差不多就三裡地。”漁翁道。
“準備下拖網!”老漁翁對著甲板船屋漁民喊道。
“為啥一定得下拖網?圍網不行嗎?”阿海不解問。
老漁翁用手指戳了戳欄杆上的桐油珠,琥珀色黏液在木紋裡顫晃:“圍網得在敞亮海麵上畫圈兒,可你瞧那礁岩——潮落七分,石頭尖子跟菜刀似的,圍網拖過去立馬得扯出十個窟窿。”
“再說咱這船——”漁翁拍了拍雕花舵柄,新木的紋理硌得掌心發癢,“福船底尖上闊,走直線跟飛箭似的,可要是急轉舵,是不行的。圍網還沒圍住魚,船就壞了。”
“那我們福船就不能用圍網嗎?”
老漁翁忽然笑起來,銀須被海風撩得飄起,指節敲了敲舵樓圍欄的雕花:“誰說不能用?用什麼網,要看潮汐與海風,結合海的地理位置。再配合自己船上的人力,若人少,圍網是玩不轉的。”
阿海心裡仍有許多問題,例如深海怎樣捕魚,福船如何靠碼頭等問題想請教老漁翁。
老漁翁眼如老鷹隼銳利,瞧準時機向下麵甲板上的漁民一揮手:“下網!”
老漁翁令旗揮落的刹那,甲板上百餘名漁民轟然應和,八名壯漢嘶吼著扳動絞盤。新織的麻網如墨蟒入海,網綱上串著的銅鈴在浪裡叮咚作響,驚得魚群炸起銀花。
“穩住船!”老漁翁雙手死死按住雕花舵柄,銀須被海風散,“左舵半度!”福船龐大的身軀竟如靈魚轉向,鵬首雕像的喙尖正對著銀鷗紮堆處。此時網底銅鈴急響如鼓,阿海望見網繩在浪裡繃成滿弓,無數銀鱗在網眼中閃成碎鏡。
“起網!”漁翁怒吼聲中,百餘名漁民齊力扳動絞盤,麻網破水而出的瞬間,萬千尾帶魚甩著水珠騰空,落回甲板時發出密如驟雨的劈啪聲。阿海被濺了滿臉海水,卻指著堆成小山的魚群直樂:“村長!這網怕有三千五百斤吧?”老漁翁蹲身抓起尾帶魚,指腹碾過魚鰓旁的銀斑:“不止。你瞧這魚群密度,我這輩子第一次一網捕這麼多魚。”
柳明月踩著魚鱗跑來,算盤在袖中嘩啦作響,算珠碰撞聲混著魚群蹦跳聲:“這一網三千七百二十斤!換粟米夠三百流民吃半年!”
被水匪奴役的三十名工匠眼中閃爍著精光,其中一個老頭突然走到楊易安麵前,跪下:“楊掌櫃,我們的家都被水匪毀了,求你收下我們。”
“你們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有錢的員外多著呢?為啥要跟我呢?”
“在這亂世,跟著你走,子孫後代能吃飽飯。老漢我一生閱人無數,楊掌櫃你是我見過的對我們下等人最好,你有遠見,有魄力,有擔當。”老頭中閃著淚。
楊易安心中激動萬分。激動得到三十名工匠認可,激動得到三十名工匠。若以後要擴大產業,加強武裝力量。這技術人員就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身處亂世,要有自己的秘密武器才能夠生存。所以技術保密是重中之重重。這三十名工匠人品是加入隊伍的首要條件。
楊易安有沒有收留下他們呢?欲知後事如何?追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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