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易安一行已經抵達瓊州。
日頭掛在中天,南海的浪頭正“嘩嘩”拍著船板,忽聽了望的後生林駱飛扯著嗓子喊:“左舷見船!是自家旗號!”
眾人猛地抬頭,果見西南方有艘福船正劈波斬浪而來。那船桅高數丈,布帆被海風灌得鼓鼓囊囊,“劈啪”作響,船首的“福”字旗在陽光下紅得紮眼,活像團跳脫的火焰。操舵手孫保海眯眼瞅了瞅,咧嘴笑:“剛到瓊州海峽就遇上他們,定是捕撈歸航。這下好了,都不用我們花力氣找他們了,跟著他們歸航就行了。”
鬼七那邊早就發現了他們,旗手打著旗語,讓他們跟著他們一起歸航。
兩船越靠越近,浪沫子濺在甲板上,涼絲絲沾在腳踝。
他們如何熱情打招呼,如何喜悅相逢,先按下不表。且說他們造岸後安排好幾百人手卸物資,魚,糧,錢等。三百多老兵加兩百多漁民,一百多民夫,三百多土著。
日頭剛爬過東山頂,兩艘福船已像兩頭歸巢的巨鯨,“咚”地撞進淺灘。
“哐當”孫保海嫻熟地靠岸,船底擦著沙礫發出“咯吱”怪響;穩穩紮在水裡,錨鏈“嘩啦啦”繃直,鐵錨“噗”地紮進沙裡,濺起半尺高的泥花。
“搭跳板!卸貨咯!”鬼七一拍斬骨刀,笑得嘴咧到了耳朵。早等在岸邊的人潮“嘩”地湧上來,正是蘇小妹帶著三百多土著人,土著是過來幫忙卸魚的。
先卸的是魚。曾經的水軍——現在的漁民們像泥鰍般躥上甲板,赤著的腳底板“啪嗒”踩過濕漉漉的船板,彎腰抄起筐裡的大黃魚——那魚足有兩尺長,銀鱗在日頭下“閃閃”發亮,被攥住時尾巴“啪啪”抽打著筐沿,腥氣混著海水的鹹澀“騰”地漫開來,嗆得人直縮鼻子。
“遞穩些!”一個絡腮胡漁民喊著,把魚筐往跳板上推,沙灘上的土著人青年早弓著腰等,筐子剛落手就“嘿喲”一聲直起身,扁擔壓得“咯吱”響,筐底的海水“滴答”落在沙上,畫出歪歪扭扭的線。
此時,孫鮑迎了上來。
“孫老哥,看來你們與土著相處得挺漂亮的。”楊易安打趣道。
“你就彆取笑我了。”孫鮑見到來,而且人數上與出征時出入不大,喜形於色,“終於等到你們來了,今後我們人力上不比他們土著人少了。”
“大哥!他們好相處嗎?”孫鯉走過來緊緊抱住孫鮑,關切地詢問。
楊清正拉著千夏下船。他見到孫鯉孫鮑兄這白發銀須兩老頭緊緊相擁,突然想想了自己的兄弟,不由得停了下來。千夏與雪子也同樣被這兩老兄弟觸動心弦,眼角淚不由自主的“嗒嘀嗒”,楊青粗糙蒲扇似的大手輕輕擦去千夏的淚,“以後有我呢。”
“嗯”她幸福地點點頭。
“土著人與我們相處和諧,他們很想融入我們,”孫鮑拍拍孫鯉的肩,看見兩艘滿載而歸的福船道,“你們能活著回來比什麼都重要,今後我們日子會越來越好。”
魚筐剛在沙灘上碼成銀海,腥氣還沒被海風卷走,又開始卸糧。
“後生仔們手腳麻利些!這米是‘耕田佬食米——自家種’的血本,漏一粒都心疼!”石老爹的號子撞著浪聲,聲未落,漁民們已弓起脊梁,脊梁壓著麻袋,袋口鬆處,糙米“簌簌”漏,漏在沙上,被土著孩童捏起,起手塞進嘴裡,嘴裡嚼出清甜,甜裡裹著汗漬的鹹。
糧堆剛碼得像座大山。之後又是開始卸物資,這些都是打敗東洋人所得的。有武士刀,長矛,盾牌等兵器。還有些東洋人燒殺搶掠灣洲百姓物資。
孫鮑望著這滿灘的銀鱗、糧食,兵器,物資,對身邊眾人道:“你看這光景,真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往後瓊州的日子,定能‘鹹魚翻生——有轉機。”
“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們打東洋,我如今破壞了明王的謀權篡位計劃。他們定會全力反咬我們。”孫鯉一五一十將灣洲經曆向孫鮑訴說,還憂心忡忡地分析了如今形勢。
“那我們要做好成全之策了,要不然我們石禹國整個漢人都有滅頂之災,生死存亡要有個人出來挑大梁。”孫鮑眉頭緊鎖道。
“大哥認為誰可以挑大梁?”孫鯉道。
“你認為楊掌櫃,楊易安怎樣?”孫鮑瞥見楊易安正與蘇小妹在談論什麼。
“我正有此意!”孫鯉道。
孫鮑目光落在楊易安背影上,銀須輕輕一顫:“這後生不單有‘諸葛亮借東風——神機妙算’的智,更有‘鐵杵磨成針——有恒勁’的韌。你瞧他與蘇小妹說話時,眼瞅著卸糧的土著孩童,指節在船板上敲了三敲——定是在算如何教土著種三造稻子。”
孫鯉順著他目光望去,果見楊易安彎腰撿起粒糙米,指尖碾開米糠,對蘇小妹說了句什麼。蘇小妹立時揚聲喊來兩個土著頭領,三人蹲在沙上比劃,楊易安折了根蘆葦,在沙上畫著田壟模樣,土著頭領拍著大腿笑,露出兩排白牙。
“不單如此,”孫鯉撚須接話,“打東洋時他用貓玩鼠,狼獵兔,騎兵撕口,步兵鎖喉,這等‘殺人安人——能柔能剛’的手段,可不是愣頭青做得來的。”他忽然壓低聲音,“昨日艙裡他撮合楊清與千夏,看似閒筆,實則是‘麻繩擰成股——聚人心’。你想,一個異鄉女,一個晦氣鬼,他都肯周全,旁人怎能不服?”
正說著,楊易安轉身朝這邊走來,陽光在他肩頭鍍了層金,身後跟著蘇小妹與兩個土著青年。“孫老,孫老哥,”他揚聲笑道,“剛與蘇小妹合計,這幾日先教土著編田埂、修水渠,糙米留三成做種,餘下的摻著魚乾煮,先讓大夥墊墊肚。”
孫鮑與孫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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