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在林間緩緩流淌,將雙方的身影勾勒得影影綽綽。那三位鄂倫春老獵人如同從曆史迷霧中走出的幽靈,他們身上混合著煙草、獸皮和森林的氣息,與這片原始環境融為一體。為首的老獵人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在晨霧中更顯凶悍,但他眼中深藏的恐懼,卻比任何凶相都更具說服力。
“納羅肯?”我上前一步,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避免刺激到這些顯然知道內情的當地人,“老人家,您說的‘納羅肯’,是指這湖裡的東西?”
老獵人警惕地盯著我,又掃了一眼我們身後裝備精良的團隊,尤其是蕭斷嶽那即便受傷也難掩的彪悍氣息,讓他握緊了手中的老式獵槍。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最終,對“聖湖”和“納羅肯”的敬畏壓倒了對我們的戒備。
“外來的漢人,你們不懂。”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這‘玄池’他用了另一個稱呼),是山神的鏡子,也是囚籠。‘納羅肯’……是住在鏡子裡的惡靈,看守著山神不願示人的秘密。”他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指向那片死寂的墨藍色水域,“它討厭活物的氣息,更討厭……光。”
“光?”林聞樞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詞,“為什麼討厭光?”
“老輩人傳下來的話,”另一個稍年輕些的獵人接口道,他缺了一顆門牙,說話有些漏風,“說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天火墜入湖中,驚醒了‘納羅肯’,從那以後,湖麵就照不出影子了。‘納羅肯’怕那種……像天火一樣,直直照進湖心的光。平時它都在湖底睡覺,但隻要那種光出現,或者有太多活物靠近水麵,它就會醒來,掀起波浪,把靠近的東西都拖下去!”
天火?是隕石?還是指特定角度的強烈陽光?這與我們分析的“光為鑰”似乎隱隱對應,但性質卻截然相反——我們以為光是鑰匙,但在獵人的傳說裡,光卻是驚醒守護惡靈的禍首!
“被拖下去的人呢?”羅青衣冷靜地問道,醫者的本能讓她關注後果。
老獵人臉上掠過一絲恐懼:“沒了,就沒了。連水花都濺不起幾朵。有時候,過幾天,湖邊的淺灘上會漂上來一些……東西。”他頓了頓,似乎不願細想,“像是被吸乾了血肉,隻剩下一層皮囊裹著骨頭,輕飄飄的……”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吸乾血肉?這描述可不像尋常水怪。
“你們在這裡,是為了山神祭祀嗎?”雲夢謠忽然輕聲問道,她的目光落在老獵人腰間掛著的一個小皮囊上,那裡散發出淡淡的草藥和礦物混合的奇異氣味。
老獵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那個皮囊,點了點頭:“每十年,族裡會派最勇敢的獵人,在‘鏡日’之時,向‘納羅肯’奉獻祭品,祈求它繼續沉睡,保佑山林和平。”他看了看我們,又補充道,“今年,就是第十年。‘鏡日’就在三天後。”
三天後!鏡日!
我們心中一震,幾乎可以肯定,這“鏡日”就是古籍中記載的“天時”,也是樺樹皮圖案中描繪的那個特定太陽角度出現的日子!
“祭品是什麼?”公輸銘追問。
老獵人猶豫了一下,但在我們凝重的目光下,還是說了出來:“活的鹿,最好的鹿。還有……這個。”他指了指腰間的皮囊,“用山神石粉和特定草藥調製的‘安靈香’,隻有在‘鏡日’正午,陽光直射湖心的那一刻點燃,煙霧才能平息‘納羅肯’的怒氣,讓它重新安睡。”
他口中的“山神石粉”,我們仔細一看,赫然正是一種磨碎的黑曜石粉末!而那種特定草藥,經過羅青衣辨認,是一種隻生長在火山岩附近的、具有強烈致幻和鎮靜作用的稀有植物。
線索瞬間串聯起來!黑曜石、致幻植物、特定角度的陽光鏡日)、沉睡的守護怪誕“納羅肯”、獻祭儀式……這一切,都指向一個目的——在“納羅肯”被安撫的短暫時間裡,接近湖心的“黑曜隱棺”!
“之前是不是有另一批像我們一樣的外人來過?”我試探著問,“可能穿著統一的衣服,行為鬼祟。”
老獵人們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疤臉老獵人道:“有,比你們早來幾天。大概五六個人,帶著些奇怪的鐵盒子可能是儀器),也在湖邊轉悠。我們警告過他們,但他們不聽,還差點動了手。後來他們就往林子更深的地方去了,沒再見過。”
“瞳”組織果然在!他們似乎還沒有找到準確的方法,或者也在等待“鏡日”。
我們向老獵人道了謝,並承諾會謹慎行事,不會觸怒“納羅肯”。三位獵人將信將疑地看了我們一眼,最終轉身消失在濃霧彌漫的林中,繼續他們巡山和準備祭祀的使命。
營地再次恢複安靜,但氣氛已然不同。
“三天後,‘鏡日’正午。”我看向眾人,“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也可能是‘瞳’組織動手的時候。”
蕭斷嶽活動了一下肩膀,傷口似乎因為剛才的緊張而有些牽痛,他咧了咧嘴:“正好,會會那幫藏頭露尾的家夥,還有那什麼‘納羅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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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在於獵人口中的‘安靈香’。”羅青衣分析道,“按照描述,它能致幻和鎮靜,很可能就是暫時屏蔽‘納羅肯’感知,或者讓它陷入更深沉睡的關鍵。我們需要弄到一些。”
“配方恐怕是部落不傳之秘。”陸知簡皺眉。
“不一定需要原版。”雲夢謠開口,她拿起那片樺樹皮,“圖案顯示,祭祀時煙霧彌漫。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類似的原理,用我們自己的方法製造‘煙霧彈’,結合陽光出現的時機,賭一把。”
“水下行動怎麼辦?”林聞樞提出最實際的問題,“就算‘納羅肯’被暫時安撫,那水的粘稠度和異常光學性質依然存在,我們如何快速定位並打撈隱棺?”
公輸銘拍了拍他的工具包:“給我足夠的數據和材料,我可以嘗試製作一個簡易的水下推進器和抓鉤係統,但時間很緊,而且需要有人在岸上配合操作。”
玄塵子天師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清明了許多,他緩緩道:“卦象顯示,三日後的午時,確有一線生機,但危機四伏,虛實交織。‘勿視、勿聽、勿惑’之警,切記切記。”
計劃在緊張的討論中逐漸成型。接下來三天,我們將分頭行動:林聞樞和蕭斷嶽負責精確測定湖心坐標,並監視“瞳”組織的動向;公輸銘和我負責根據獵人對“安靈香”效果的描述,搜集替代材料,由羅青衣配製,同時公輸銘要趕製簡易水下裝備;陸知簡和雲夢謠則深入研究樺樹皮圖案和所有相關記載,試圖找出更多關於“納羅肯”和隱棺的細節;玄塵子繼續休養,爭取在行動時能提供關鍵的預警。
時間緊迫,壓力巨大。我們不僅要與未知的詭秘水域和守護怪誕賽跑,還要提防潛伏在暗處的“瞳”組織。那墨藍色的、不容倒影的阿爾山隱池,在晨霧散開後,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一個巨大的、等待獵物上門的陷阱。
而我們知道,三天後的正午,無論陷阱與否,我們都必須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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