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潮濕的空氣中劈啪作響,跳躍的火光映照著眾人凝重疲憊的臉。玄塵子天師服下羅青衣調配的安神湯藥後,沉沉睡去,但眉頭依舊緊鎖,仿佛在夢中仍與那湖底的恐怖之物對峙。那低沉嗡鳴聲持續了約一炷香的時間,便悄然消失,湖麵重歸死寂,但這短暫的異動已足以讓我們高度警惕。
“不能再盲目下水了。”蕭斷嶽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肋部的傷口在濕冷環境下隱隱作痛,讓他臉色有些發白,“那水邪門,水下的東西更邪門。沒有萬全準備,下去就是送死。”
林聞樞調試著一個巴掌大的聲呐裝置,剛才他試圖探測湖底地形,但反饋回來的信號雜亂模糊,仿佛水下充滿了能吸收和扭曲聲波的物質。“常規探測手段基本失效,湖底結構成謎。而且,”他頓了頓,看向玄塵子,“天師感應的那個‘東西’,信號源似乎並不固定,在緩慢移動。”
一個在水下移動的未知存在?這消息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關鍵是那個‘天時’。”我撥弄著一根枯枝,火星濺起,旋即熄滅,“陸知簡,我們必須找到更具體的線索。那卷《白山黑水荒異考》的殘卷,還有沒有可能找到更完整的版本?或者,有沒有其他相關的民間傳說、地方誌?”
陸知簡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那殘卷是我在一位專收關外奇物的小販那裡偶然所得,來源已不可考。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我記得殘卷中夾著一片非常古老的樺樹皮,上麵似乎有一些巫覡祭祀的圖案,當時覺得與主要內容無關,就沒有深入研究。”
“樺樹皮?”雲夢謠忽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給我看看。”
陸知簡從他那堪稱移動圖書館的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防水油布包,打開層層保護,裡麵正是幾片顏色暗黃、邊緣卷曲的古老樺樹皮。他將其中一片繪有圖案的遞給雲夢謠。
雲夢謠接過樺樹皮,並未立刻觀看,而是先將其貼近額頭,閉目凝神,指尖輕輕拂過粗糙的樹皮表麵。她是在用自身靈覺去感應其上可能殘留的、極其微弱的意念痕跡。我們都屏息看著,知道這是她獨有的能力。
片刻之後,她睜開眼,臉色有些奇異:“這上麵……有很古老的恐懼,還有……一種強烈的期待。繪製者似乎在記錄一個周期性的……‘恩賜’與‘吞噬’的儀式。”她將樺樹皮攤開在眾人麵前。
借著篝火的光芒,我們看到樹皮上用某種礦物顏料繪製著簡練而古樸的圖案:中心是一個代表湖泊的圓圈,水麵之上,是一個帶有光芒的符號代表太陽?),以一條獨特的角度與湖心連接。水下沉睡著一個長條形的、棺槨狀的物體。岸邊則跪拜著許多小人,他們雙手高舉,似乎在奉獻什麼。而在圖案的一角,還描繪著一種奇特的、類似水母又像樹根的透明生物,正從湖底升起,觸須蔓延。
“看這個連接湖心和太陽的線條角度!”公輸銘指著圖案,語氣帶著一絲興奮,“這很可能指示了特定的光照角度!當太陽運行到某個特定高度和方位,陽光以這個角度射入湖心時,可能會引發某種變化!”
“這就是‘天時’!”林聞樞立刻拿出便攜電腦,調出天文軟件,輸入阿爾山的經緯度和當前日期,開始模擬太陽運行軌跡,“需要結合湖心的具體坐標……我們需要精確測定那個‘鏡湖之心’。”
“湖心坐標交給我和丁哥。”蕭斷嶽站起身,雖然傷勢未愈,但眼神銳利,“明天天亮,我們想辦法抵近觀測,就算不能下水,也要把位置定準。”
“那這個呢?”羅青衣指著那個透明生物圖案,“這恐怕就是天師感應到,以及發出嗡鳴的東西。是守護獸?還是某種……共生體?”
雲夢謠凝視著圖案,緩緩道:“它給我的感覺……很複雜,非善非惡,更像是一種依循古老本能行事的自然之靈,或者說……是這片詭異水域本身孕育出的‘怪誕’。祭祀圖案顯示,當地人既畏懼它,似乎又在某種時刻依賴它。”
“依賴它什麼?”我追問。
“不清楚。”雲夢謠搖搖頭,“信息太模糊。但很可能與接近那‘隱棺’有關。”
就在這時,一直沉睡的玄塵子忽然發出模糊的囈語,雙手無意識地抓緊了鋪在地上的毯子。我們立刻圍攏過去。隻見他額頭上滲出冷汗,嘴唇乾裂,似乎在經曆極大的痛苦。
“……鏡……兩麵……光為鑰……影為鎖……勿視……勿聽……勿惑……”斷斷續續的詞語從他齒間擠出。
“鏡兩麵?光為鑰,影為鎖?”我反複咀嚼著這幾句話,結合樺樹皮圖案,一個模糊的猜想逐漸形成,“難道是說,這隱棺存在於某種‘鏡像’或者‘倒影’空間?尋常的光無法觸及,需要特定角度的陽光作為‘鑰匙’打開通道?而那個‘影為鎖’……是指水下的那個東西是守衛,還是指我們自身的倒影會成為阻礙?”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勿視、勿聽、勿惑……”陸知簡沉吟道,“這像是某種警告,針對的可能是幻象或者精神乾擾。彆忘了,黑曜石在某些傳說中,與幻術和通靈有關。”
線索逐漸拚接,但前景卻愈發令人不安。我們不僅要在特定時間找到特定地點,還可能麵對一個能製造幻覺的水下怪誕,以及虎視眈眈的“瞳”組織。
後半夜,眾人輪流守夜,無人能安眠。森林的每一次細微響動,都讓人神經緊繃。湖的方向死寂一片,但那死寂本身,就是最大的壓力。
天剛蒙蒙亮,林間彌漫著乳白色的濃霧,能見度極低。我和蕭斷嶽穿戴整齊,準備出發前往湖邊測定湖心坐標。羅青衣強行給蕭斷嶽檢查了傷口,重新上藥包紮,叮囑他絕不能發力過猛。
就在我們即將離開營地時,負責外圍警戒的林聞樞突然壓低聲音道:“有動靜!西邊,大約三百米,有人在靠近,動作很輕,人數不明!”
所有人瞬間進入戰鬥狀態。蕭斷嶽無聲地抽出了他的厚背短刀,我也將分土爪扣在手中。羅青衣的銀針,公輸銘的機括弩,均已就位。雲夢謠護在玄塵子身前,手中捏住了一枚刻畫著奇異紋路的骨片。
濃霧之中,幾個模糊的黑影緩緩顯現,逐漸清晰。
來的不是“瞳”組織的人。
而是三個穿著老舊獵裝、背著土製獵槍、臉上布滿風霜溝壑的鄂倫春老獵人。他們看著我們這群全副武裝、明顯不是遊客的外來者,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警惕、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其中一位年紀最大、臉上有一道猙獰疤痕的老獵人,目光掃過我們,最終落在了我們還沒來得及收起的、那片繪有圖案的樺樹皮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像是被嗆到的聲音,用生硬的漢語,帶著極大的驚恐,嘶啞地說道:
“你們……你們動了‘聖湖’的詛咒?!招惹了‘納羅肯?!快走!不然……誰也活不了!”
喜歡撼龍秘卷請大家收藏:()撼龍秘卷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