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雲層,將冰冷的光輝灑在狼藉的木屋和周圍染血的雪地上。寒風依舊,卷起地上的雪沫,試圖掩蓋昨夜那場短暫而血腥衝突的痕跡,卻抹不去彌漫在空氣中淡淡的硝煙與血腥味,更抹不去我們心頭的沉重與寒意。
阿土額角的傷口被羅青衣用最後的藥粉和撕下的乾淨布條緊緊包紮,依舊昏迷不醒,但呼吸還算平穩。林聞樞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也被羅青衣用燒紅的匕首尖端勉強灼燒止血,再用布條捆紮固定,他臉色蒼白,卻咬著牙一聲不吭。我們其他人也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擦傷、淤青和體力透支的虛弱。
木屋已不再安全。誰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為何突然撤退,是戰術調整,還是另有圖謀?我們必須趁著這短暫的間隙,儘快離開這片區域,走出天山。
“必須找到公路,或者有人煙的地方。”我丁逍遙)看著東方逐漸亮起的天空,聲音沙啞而堅定,“陸兄和阿土需要進一步治療,我們也都需要休整和補給。”
公輸銘憑借他對地形和方向的敏銳判斷,指向河穀下遊:“沿著這條河穀繼續向下,根據山勢和冰川融水的流向,應該能彙入一條更大的河流,沿著河岸走,找到人跡的可能性更大。”
沒有時間埋葬或仔細處理戰鬥痕跡,我們隻能將木屋內可能暴露我們身份或去向的明顯物品儘量毀壞或帶走。然後,我們再次上路,帶著傷員,踏著晨曦和未乾的鮮血,離開了這個給予我們短暫庇護、卻又帶來新的創傷的廢棄木屋。
沿著布滿卵石、冰層覆蓋的河穀向下遊跋涉,比之前更加艱難。疲憊、傷痛和失去戰友的悲痛如同跗骨之蛆,消耗著我們僅存的意誌和體力。陸知簡在顛簸中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每次醒來都冷得瑟瑟發抖,那畏寒的後遺症讓他即便在陽光下也如同置身冰窖。阿土則一直昏迷,需要輪流背抬。
我們不敢有絲毫停歇,強忍著身體各處傳來的抗議,機械地邁動雙腿。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天空,生怕那該死的無人機再次出現。
幸運的是,一路上並未再發現追蹤的跡象。或許昨夜的交火也讓對方付出了代價,需要時間休整;或許這複雜的地形和廣袤的區域,暫時乾擾了他們的追蹤。
跋涉了整整一個上午,河穀逐漸開闊,兩側的山勢也變得平緩。冰封的河麵下,傳來了汩汩的流水聲,預示著下遊水溫可能有所上升。終於,在中午時分,我們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相對寬闊的、被車輪碾壓出的土路,如同灰色的帶子,蜿蜒出現在河穀與山麓的交界處!雖然看起來坑窪不平,荒涼寂寥,但這無疑是人類活動的痕跡!
“是牧道!或者是通往某個礦場的路!”公輸銘仔細觀察著路麵的車轍印記,語氣中帶著一絲久違的振奮。
希望,如同乾涸河床中突然湧現的泉眼,讓我們幾乎枯竭的身體裡又湧出了一絲力氣。
我們沿著土路邊緣小心前行,儘量利用路旁的灌木和岩石隱蔽身形。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前方出現了一個岔路口,路旁歪歪扭扭地立著一個飽經風霜的木製路牌,上麵用模糊的漢字和維吾爾文寫著:“向前黑石峽礦區向左青河鎮98公裡”。
青河鎮!九十八公裡!
雖然距離依舊遙遠,但至少有了明確的目標!
“去青河鎮!”我立刻做出決定。礦區人多眼雜,而且很可能有那些黑衣人的眼線。相對偏遠的鎮子,更適合我們隱藏和休整。
然而,九十八公裡,對於我們這支傷痕累累、幾乎彈儘糧絕的隊伍來說,無異於一段絕望的征程。靠雙腳走,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我們必須想辦法搞到交通工具。
我們在岔路口附近找了一處背風的岩石後麵隱蔽起來,商量對策。所有的現金和值錢物品幾乎都在之前的逃亡中遺失或用於購買裝備了。
“隻能……聯係外麵的人了。”林聞樞喘著氣,靠在岩石上,看著手中那台在木屋戰鬥後奇跡般沒有損壞、但電量所剩無幾的衛星電話。這是我們從武夷山出來後,為了應對緊急情況,由金萬貫暗中提供並教會我們使用的最後保障,一直由林聞樞貼身保管,處於靜默狀態。
“聯係誰?老金?”我皺眉。金萬貫遠在江南,遠水難救近火。
“不……老金鞭長莫及。”林聞樞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我記得……老金提過一嘴,他在西北這邊有個信得過的朋友,是做長途貨運的,好像經常跑這條線附近……叫……叫馬老四?據說為人仗義,隻要錢給夠,嘴巴也嚴。”
馬老四?我們麵麵相覷,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也是一場賭博。
但眼下,我們彆無選擇。
“試試看。”我沉聲道,“注意措辭,不要暴露我們的具體位置和情況,隻說要緊急用車,到青河鎮接人,價格好說,讓他到……到距離這裡最近的有明確地標的地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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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聞樞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開機,憑借著記憶,撥通了一個號碼。衛星電話發出微弱的搜尋信號聲,在這寂靜的荒野中顯得格外清晰。
我們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
幾秒鐘後,電話接通了,對麵傳來一個帶著濃重西北口音、略顯粗獷的男聲:“喂?哪位?”
“是馬四哥嗎?”林聞樞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金胖子,江南的那個,介紹來的。”
對麵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隨即語氣緩和了一些:“哦……金老板的朋友啊?有啥事?”
“我們這邊幾個人在附近……考察,出了點意外,車壞了,困在山裡了。急需輛車到青河鎮,價格您開,現金結算。”林聞樞快速說道,避重就輕。
“青河鎮?那邊可偏得很啊……”馬老四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慮,“你們具體在哪個位置?”
“我們不在鎮子上,在……在通往黑石峽礦區和青河鎮的岔路口這邊,大概離路口五六公裡的地方,有個廢棄的羊圈,你知道吧?我們在那附近等。”林聞樞報出了一個之前在路上公輸銘注意到的一個地標。
“……行,我知道那地方。”馬老四沉吟了一下,“不過這個點過去,又是這種路,價錢可不便宜。”
“錢不是問題,隻要快,而且要保密。”林聞樞強調。
“成!等我兩個小時……不,三個小時吧!我弄輛車過去。”馬老四似乎下定了決心,“現金,到了付。”
“沒問題,多謝四哥!”
電話掛斷。我們稍微鬆了口氣,但懸著的心並未完全放下。這個馬老四是否可靠?他會不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們不敢在路口久留,按照約定,向著那個廢棄的羊圈方向移動。那是一個更加隱蔽、便於觀察來路的方向。
三個小時的等待,在疲憊、傷痛和未知的焦慮中,顯得無比漫長。我們輪流休息和警戒,看著太陽一點點西斜,寒意再次降臨。
終於,在太陽即將落山,天色開始擦黑的時候,土路的儘頭,傳來了老舊發動機沉悶的轟鳴聲,以及兩道昏黃的、不斷搖晃的車燈光柱!
一輛看起來飽經風霜、漆皮脫落的綠色東風牌卡車,如同一個疲憊的鋼鐵巨獸,顛簸著駛了過來,最終停在了距離廢棄羊圈幾百米外的路邊。
駕駛室的門打開,一個穿著臃腫軍大衣、戴著狗皮帽子、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跳了下來,他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朝著羊圈的方向,用手電筒晃了三下。
約定的信號!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攙扶著傷員,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向著那輛代表著生機與不確定性的卡車,艱難地走去。
荒路遁影,暫借車輪。新的階段,伴隨著新的風險,即將開始。而青河鎮,那個地圖上微小的點,會成為我們暫時的避風港,還是另一個陷阱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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