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老黑山腹地。
寒風卷著雪沫,抽打在臉上如同刀割。連綿起伏的林海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萬籟俱寂,隻有風穿過枯枝的嗚咽,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令人不安的狼嚎。
蕭斷嶽靠在一棵巨大的紅鬆背後,劇烈地喘息著,白色的哈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而不散。他渾身衣衫襤褸,裸露的皮膚上布滿凍瘡和新的劃傷,左臂用撕碎的布條緊緊捆紮著,暗紅色的血跡早已凍硬。那柄特製的加厚工兵鏟被他死死攥在手中,鏟刃崩了幾個缺口,沾著早已發黑的血汙和些許……非人的粘稠液體。
從昆侖逃出已近一月。他憑著強悍的體魄和一股為同伴複仇的狠勁,一路晝伏夜出,躲過數次盤查和追蹤,如同受傷的孤狼,硬生生穿越了大半個北方,潛入這茫茫林海,試圖按約定前往川蜀彙合點。
然而,追殺並未停止。觀星閣“破立派”的殘餘勢力,似乎擁有某種追蹤他們的手段,如同跗骨之蛆,始終陰魂不散。更麻煩的是,這林子裡,除了人禍,還有彆的東西。
就在三天前,他遭遇了一群被奇異能量汙染、變得嗜血狂暴的“山魈”。那些東西動作快如鬼魅,爪牙帶著腐蝕性的黑氣,力大無窮。他拚著廢掉左臂的代價,才用工兵鏟劈碎了最後一隻山魈的頭顱,自己也幾乎油儘燈枯。
寒冷、傷痛、饑餓、疲憊,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誌。金萬貫臨死前那聲“不虧”,丁逍遙沉棺時決絕的眼神,如同烙印灼燒著他的靈魂。他不能倒在這裡!
抓起一把冰冷的雪塞進嘴裡,勉強潤了潤乾裂冒火的喉嚨,蕭斷嶽強迫自己站起來。必須儘快找到食物和相對安全的棲身之所,否則不等追兵找到,他就要凍死、餓死在這林海雪原了。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記憶中一處廢棄的林場護林站踉蹌前行。那是他之前探查到的,可能找到補給的地方。
一個小時後,一座被積雪半掩、木屋傾頹的廢棄林場出現在視野儘頭。然而,蕭斷嶽的腳步猛地頓住,瞳孔驟縮。
不對勁!
太安靜了。連風聲似乎都刻意避開了這片區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其淡薄、卻讓他汗毛倒豎的危機感——那是屬於觀星閣符籙和陣法的特殊能量殘留,混合著一絲……血腥味!
有埋伏!
他瞬間伏低身體,借助雪堆和枯木的掩護,如同捕獵前的豹子,悄無聲息地靠近。【陣眼】的能力他雖不及丁逍遙,但生死邊緣磨練出的直覺異常敏銳。
靠近廢棄木屋,他看得更清楚了。木屋周圍看似無人,但雪地上有幾處極其不自然的平整,仿佛被什麼東西刻意抹去過痕跡。屋簷下的陰影裡,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反光——是鋼絲?還是布陣的法器?
而那股血腥味,正是從木屋側麵一個半塌的牲口棚裡傳來的。
蕭斷嶽眼神一厲。他大致判斷出,埋伏的人不多,大概三四個,借助陣法隱藏了身形和氣息。但他們顯然沒算到蕭斷嶽對能量波動的敏感,以及他此刻如同困獸般的警覺。
硬闖陣法是下策。他需要引蛇出洞。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從藏身處躍出,卻不是衝向木屋,而是朝著相反方向,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狂奔!腳步故意踩得極重,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跡,同時發出一聲壓抑著痛苦的低吼,仿佛傷勢發作,倉皇逃竄。
“他發現了!追!”
果然,木屋周圍光影一陣扭曲,三道身穿白色雪地偽裝服的身影驟然顯現!為首一人手持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奇形匕首,另外兩人則各持符籙和一把造型古樸的強弩。他們顯然沒料到蕭斷嶽如此警覺,更沒想到他會反向逃跑,陣法瞬間失去了作用。
三人毫不猶豫,沿著蕭斷嶽留下的足跡疾追而去!速度極快,顯然也是修行之人,踏雪無痕,隻在雪地上留下極淺的印記。
蕭斷嶽狂奔出百餘米,猛地刹住腳步,轉身,麵對追來的三人,臉上哪還有半點倉皇?隻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殺意。他選擇這裡,是因為背後是一麵陡峭的、覆蓋著厚厚冰層的石壁,無需擔心背後受敵。
“蕭斷嶽!束手就擒,交出昆侖所得秘辛,可留全屍!”手持奇形匕首的領頭者厲聲喝道,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殺機。
“留你媽!”蕭斷嶽怒吼,聲震四野,震得樹梢積雪簌簌落下。他根本不廢話,雙腳猛地蹬地,積雪炸開,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主動衝向三人!
“找死!”持弩者冷笑,扣動扳機!咻!一道凝聚著破甲符文的弩箭撕裂空氣,直射蕭斷嶽心口!
蕭斷嶽不閃不避,隻是將工兵鏟猛地橫在胸前!
“鐺——!”
火星四濺!弩箭撞在工兵鏟上,竟發出金鐵交鳴的巨響,箭頭扭曲,被硬生生擋下!但那股衝擊力也讓蕭斷嶽衝勢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