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山林間肆意潑灑,衝刷著泥濘和血跡。團隊相互攙扶,在能見度極低的雨幕和夜色中艱難穿行,不敢有絲毫停留。身後“尋龍會”的追兵雖暫時被甩開,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再次追上來。
丁逍遙的狀況最為糟糕。強行引導雷擊木心的力量摧毀指揮節點,幾乎榨乾了他最後一絲精氣神,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後又浸入冰窟,劇痛一陣陣襲來,若非羅青衣一直以銀針渡氣,用珍貴丹藥吊住他一口元氣,恐怕早已昏死過去。即便如此,他的意識也時常陷入模糊,僅憑一股不屈的意誌在支撐。
“必須……儘快找到地方……給逍遙治傷……”羅青衣聲音急促,雨水混著汗水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自己的消耗也極大,毒藥耗儘,內力幾近枯竭。
蕭斷嶽獨臂揮舞,用身體在前麵開路,撞開攔路的藤蔓和灌木,他後背那道被戰魂留下的深可見骨的灼痕還在滲著血水,但他仿佛毫無知覺,隻是悶頭前行。
“這鬼天氣!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金萬貫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狼狽不堪,嘴裡不住抱怨,卻也不敢停下。
林聞樞一邊警惕地監聽後方動靜,一邊試圖修正方向:“信號乾擾還是很強,隻能憑感覺往山外走……等等!”他忽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前麵……有水流聲,很大!”
眾人精神一振。有大型水源,往往意味著可能存在河穀或者山洞之類的隱蔽所。
奮力穿過一片密林,眼前果然出現了一條因暴雨而變得洶湧渾濁的山澗。而在山澗對岸,隱約可見一處向內凹陷的岩壁,似乎可以暫避風雨。
“過去看看!”蕭斷嶽當機立斷,率先試探著涉入冰冷的急流。水流湍急,幾乎將他衝倒,他憑借強悍的腰腹力量和下盤功夫,才勉強穩住。
眾人手拉著手,結成一條人鏈,在齊腰深的水流中艱難挪動。冰冷的山水刺骨寒,但對於這群身心俱疲的人來說,能找到一個可能的安身之所已是萬幸。
好不容易渡過山澗,來到那處岩壁下。這裡果然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淺洞,雖然不深,但足以遮擋風雨。洞內乾燥,甚至還鋪著一些乾枯的雜草,似乎曾經有人或動物在此棲息過。
“快,把逍遙放平!”羅青衣顧不上喘息,立刻讓蕭斷嶽將丁逍遙小心地放在乾草上。她迅速檢查傷勢,臉色愈發難看,“內腑傷勢惡化,經脈多處斷裂,兵戈之氣反噬加劇……必須立刻施針用藥,穩住情況!”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最後幾根保命用的“續命金針”,手法如電,刺入丁逍遙胸前幾處要穴,又以特殊手法按摩其四肢,疏導淤積的氣血。陸知簡和金萬貫在一旁幫忙,點燃了隨身攜帶的小型固體燃料爐,燒熱水,為羅青衣準備藥材。
玄塵子盤坐調息,試圖恢複一絲法力,以便關鍵時刻能助一臂之力。雲夢謠則強撐著透支的靈性,感知著洞穴周圍,以防有野獸或追兵靠近。公輸銘和林聞樞守在洞口,一個分析環境數據,一個監聽外界動靜。
洞穴內一時間隻剩下風雨聲、柴火的劈啪聲以及羅青衣偶爾發出的、帶著極度專注的指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羅青衣竭儘全力的救治下,丁逍遙的氣息終於逐漸平穩下來,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羅青衣自己也幾乎虛脫,靠在岩壁上微微喘息。
“暫時……穩住了。”她疲憊地閉上眼睛,“但需要靜養,不能再移動,也不能再動用任何力量,否則……”
她沒說完,但眾人都明白後果。
然而,在這危機四伏的深山裡,靜養談何容易?
就在這時,守在洞口的公輸銘忽然低聲道:“有情況。”
所有人瞬間緊張起來。
“不是追兵。”公輸銘眼中白光微閃,指向山澗對岸的密林,“生命體征信號,一個,移動緩慢,沒有敵意……目標,似乎是我們這裡。”
眾人順著他的方向望去,雨幕和林木遮擋,什麼也看不清。但公輸銘的探測很少出錯。
“準備。”蕭斷嶽抓起一塊石頭,獨眼凶光畢露。羅青衣指尖扣住了最後幾根普通銀針。
片刻之後,對岸密林的陰影一陣晃動,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那是一個穿著早已褪色、打滿補丁的土布衣服的老人,頭發花白,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看上去就像山中最普通的貧困老農。他手裡拄著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背上背著一個破舊的竹簍,裡麵似乎裝著些草藥。
老人站在對岸,渾濁的眼睛隔著雨幕,靜靜地看向洞穴這邊,既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