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銘眼中白光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閃爍,死死鎖定兩百米外那處劇烈扭曲的空間節點。“能量屬性分析……混亂度極高,夾雜多重頻率波段……存在強烈空間撕裂特征……穩定性……極低!強行穿越風險超過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的風險!幾乎是九死一生!
玄塵子臉色凝重,維持陣法的雙手微微顫抖,銅錢上的光芒已如風中殘燭。“貧道……快撐不住了!”
鏡光定影陣的光幕開始明滅不定,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陣法外,那空間跳躍點已然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不斷旋轉收縮的幽暗漩渦,散發出令人心季的吸力,街道上的碎石和發光鈣化物被紛紛卷起,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留,即刻暴露於險境;走,踏入未知死地!
“走!”丁逍遙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他一把抓起作為陣眼、光芒已近乎熄滅的半片青銅鏡緣,雷紋左眸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跟我衝!”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波!”
一聲輕響,鏡光定影陣徹底破碎!七枚銅錢同時炸裂成粉末,朱砂符籙瞬間暗澹!那維持了片刻的穩定空間如同泡沫般消失,強烈的空間扭曲感和方向錯亂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將眾人淹沒!
幾乎同時,遠處那幽暗的空間漩渦吸力猛增!眾人隻覺得身體一輕,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朝著漩渦中心飛去!
“抓緊彼此!”丁逍遙怒吼,在水中艱難地穩住身形,同時將安全繩再次甩出。眾人如同串在一起的螞蚱,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中翻滾、碰撞,耳邊是撕裂般的尖嘯,眼前是光怪陸離、飛速閃過的破碎景象碎片!
這一次的空間跳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和混亂!仿佛整個鏡像世界都在崩塌、重組!
就在眾人感覺意識都要被這狂暴的力量撕碎時,一個冷靜到近乎非人的聲音透過混亂傳入耳中:
“左偏十五度!能量湍流間隙!零點七秒窗口期!”
是公輸銘!他的電子眼在這種純粹能量與空間結構的變化中,反而比人類的感官更能捕捉到那稍縱即逝的規律!
丁逍遙想也不想,幾乎是本能地按照公輸銘的指引,在水中強行扭轉方向,拖著身後的隊友,朝著那幾乎不存在的“安全間隙”衝去!
“噗——!”
仿佛穿過了一層粘稠的、冰冷的膠質。那撕扯靈魂的狂暴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平靜。
眾人重重摔落在地,頭暈目眩,五臟六腑翻江倒海。這次沒有水,他們似乎落在了一片堅硬的、冰冷的地麵上。
丁逍遙第一個掙紮著爬起,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裡不再是街道,也不是大殿,而是一個……巨大的、錯綜複雜的立體迷宮!
眼前是無數巨大的、表麵光滑如鏡的青銅構件,它們以各種違背常理的角度相互交錯、搭接、旋轉,構成了一個上下左右前後皆可通行的、無限延伸的幾何結構空間。有些青銅板是實心的,有些則如同鏤空的窗格,透過格隙可以看到後方更加複雜、層層疊疊的結構。所有的青銅表麵都映照出他們扭曲、重疊、無限反射的身影,讓人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實路,哪裡是虛影。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的冰冷氣息和一種古老的機油味。整個空間寂靜無聲,隻有他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無數鏡麵反射下,形成空洞的回響。
“這……這又是什麼鬼地方?”金萬貫看著四周那無數個自己的倒影,聲音發顫,強烈的眩暈感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蕭斷嶽拄著突擊矛,看著頭頂上方一塊倒懸的、同樣布滿通道的青銅結構,咧了咧嘴:“他娘的……這下連上下都分不清了。”
陸知簡扶了扶破碎的眼鏡,仰望著這宏偉而詭異的青銅迷宮,喃喃道:“《考工記》有雲,‘圜者中規,方者中矩’,可此地的結構……完全打破了規矩。這絕非人力所能及,更像是……某種基於更高維度幾何學的造物。”
玄塵子麵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拂塵輕擺,感受著此地完全凝固、毫無生機的氣場:“此地無陰無陽,無始無終,乃絕對的‘死寂’之域。比之外界的混亂,更加凶險,一旦迷失,永無出路。”
林聞樞和雲夢謠在這絕對對稱和無限反射的環境中,受到的精神壓力更大,臉色蒼白,幾乎無法思考。
丁逍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向公輸銘,此刻,或許隻有公輸銘那非人的計算和空間感知能力,才能在這絕境中找到一線生機。
“公輸,能分析出這裡的結構嗎?找到出路?”
公輸銘眼中的白光如同掃描儀般,緩緩掃過四周那無限複雜的青銅結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龐大的數據流幾乎要衝垮他的處理核心。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電子設備超負荷運轉的沙啞:
“結構模型建立中……非歐幾裡得幾何……拓撲結構異常複雜……存在大量克萊因瓶與莫比烏斯環特征……常規方向概念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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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指向一個看似是牆壁,卻又反射出他們腳下景象的青銅板交彙處:“那裡……不是牆,是一個折疊點。需要……從三維視角,理解四維路徑……”
三維視角,理解四維路徑?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的認知範疇!
公輸銘眼中白光猛地聚焦,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我的‘機關核心’……內置了部分上古機關術傳承……包含對多維空間的……基礎認知模塊。我可以……嘗試進行路徑計算和引導。但……計算量巨大,且無法保證絕對正確。”
他看向丁逍遙,電子眼中光芒閃爍:“需要……絕對信任,和……同步。”
丁逍遙沒有絲毫猶豫,走到公輸銘麵前,沉聲道:“怎麼做?”
“抓住我的手臂。”公輸銘伸出冰冷的金屬右臂,“我會將計算出的空間矢量,以生物電脈衝形式……直接傳遞給你。你作為‘陣眼’,擁有最強的空間定位直覺……由你……帶領大家移動。”
這是一種將生命托付給計算的豪賭!
丁逍遙毫不猶豫,一把抓住了公輸銘的金屬手臂。瞬間,一股微弱卻極其複雜的電流脈衝傳入他的手臂,直達大腦!那並非具體的圖像或聲音,而是一種純粹的、關於方向和空間曲率的“感覺”!
與此同時,公輸銘眼中的白光變得極其穩定,他如同一個活的導航儀,開始報出一個個違背常理的指令:
“前行七步,觸碰左側第四塊青銅格板右下角,然後……向上躍起三米,穿過那個看似不存在的菱形間隙……”
丁逍遙閉上眼,完全信賴著那來自公輸銘的、超越常識的空間指引,同時依靠自身作為“陣眼”的本能,大聲複述並執行著指令:
“跟我走!前行七步,左四右下角!”
眾人雖不明所以,但此刻唯有絕對信任。他們緊跟著丁逍遙,在這座無限反射的青銅迷宮中,開始了一場超越三維視覺的、匪夷所思的穿行。
時而側身擠過看似不可能通過的鏡麵縫隙,時而猛地向上或向下跳躍,踏入那在常理中應是虛空、此刻卻成為通路的地方。四周是無數個自己驚愕、茫然、緊跟著移動的倒影,強烈的眩暈感和認知衝擊考驗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在這絕對的死寂與無限的反射中,公輸銘以“鬼工”之術計算維度,丁逍遙以“陣眼”之能錨定現實,兩人合力,帶領著隊伍,在這座超越想象的鏡麵迷宮中,艱難地尋找著那唯一的生路。每一步,都踏在認知的邊界,每一次選擇,都可能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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