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巨手破開海麵,帶起漫天腥臭的海水和扭曲的怨念。它大如屋宇,指節由無數糾纏的海洋生物殘骸構成,縫隙間流淌著粘稠的黑色能量,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被腐蝕的嗤嗤聲響。巨掌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經讓“海龍號”的木質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齏粉。
阿水公目眥欲裂,拚命轉動舵輪,試圖讓老舊的漁船避開這毀滅性的一擊,但在那巨掌籠罩之下,所有的努力都顯得如此徒勞。年輕水手阿旺早已嚇癱在地,麵無人色。
蕭斷嶽半跪在船頭,右肩傷口崩裂的劇痛和強行撬動龍脈帶來的反噬,幾乎將他的意識撕碎。視野裡一片血紅,耳邊是能量風暴的咆哮和那源自深淵的嘶吼。他看著那遮天蔽日而下的白骨巨掌,死亡的陰影如此真切。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萬物似乎都將寂滅的刹那——
他懷中那枚沾染了他心頭熱血、正劇烈震顫、明滅不定的源骸核心,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不再是溫和的藍金色,而是如同太陽初升、刺破黑暗的煌煌金白之光!
這光芒並非僅僅源於核心本身,更像是……一種回應!一種跨越了時空,源自南海龍脈深處,源自趙佗與蛟族先知殘留意誌,乃至源自那遠古以身撐天的蛟王骸骨的……最後的守護之力!
光芒如柱,衝天而起!並非攻擊那白骨巨掌,而是瞬間將整艘“海龍號”包裹其中,形成一個凝實無比的光繭!
“轟!!!!!”
白骨巨掌狠狠拍擊在光繭之上!
沒有預想中的船毀人亡,隻有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兩顆星辰對撞的巨響!狂暴的能量衝擊呈環形向四麵八方炸開,將周圍的海水瞬間排空,形成一個短暫的真空地帶,下方的海床都裸露了出來!
光繭劇烈地閃爍、扭曲,表麵出現了細密的裂紋,但……它撐住了!它硬生生抗住了這足以毀滅一座城市的一擊!
光繭之內,蕭斷嶽感到一股浩瀚、溫暖卻帶著決絕意味的力量,正通過源骸核心,瘋狂地湧入他近乎乾涸的體內,滋養著他破碎的經脈,壓製著他右肩傷口處那陰寒邪惡的能量。這股力量,在守護他們的同時,也在與他進行著最後的、深層次的融合。
他仿佛聽到了趙佗龍魂那聲如釋重負的歎息,聽到了遠古蛟王骸骨那無聲的咆哮,聽到了無數代南海守護者跨越時空的囑托……
與此同時,那白骨巨掌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蘊含著正統龍脈威嚴的光芒所灼傷,發出了更加憤怒和痛苦的嘶嚎,它猛地收回,掌心處竟被灼燒出了一片焦黑。那龐大的漩渦也開始變得不穩定,其中凝聚的死亡能量出現了紊亂的跡象。
顯然,這來自“蝕骨之淵”的恐怖存在,並未完全蘇醒,或者說,鎮魂石的缺失讓它無法完全降臨,方才那一擊已是它目前能乾涉現實的極限,卻意外地被南海龍脈積累千年的守護意誌所阻。
機會!
蕭斷嶽福至心靈,他強忍著身體仿佛要被這股突然湧入的龐大力量撐爆的痛苦,用儘最後的意誌,引導著這股力量,不是去攻擊,而是……溝通!
他以源骸核心為媒介,以自身融合的守護意誌為引,將自己的意念,如同漣漪般,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傳向那些散落在南海各處、因能量失衡而躁動不安的“蛟海秘棺”!
“七棺鎮海,龍脈歸位!守護之責,吾輩承繼!”
這不是命令,而是一種宣告,一種共鳴的呼喚!
刹那間——
遠在湘西密林深處的“盤王密洞”,那具與生命源骸融合的蠱屍微微一顫,狂暴的生命能量平複了一絲。
黔東南“蝴蝶媽媽聖巢”中,巨大的夢蝶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輪回的幻境變得穩定。
壯族“布洛陀祖神廟”下,混亂的空間波動悄然撫平。
……
分散在各處的秘棺,仿佛聽到了君主的號令,感受到了真正守護者的誕生,原本因趙佗改動和大陣年久失修而產生的躁動與偏移,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純正的守護意誌強行撫平、校正!雖然無法立刻恢複全盛,但那不斷惡化的失衡趨勢,被硬生生遏製住了!
南海之下,那龐大而複雜的龍脈網絡,發出了一聲低沉而愉悅的嗡鳴,混亂的能量流開始緩慢地回歸固有的軌跡。
“吼——!!”
感受到龍脈重新趨於穩定,自己的力量來源受到壓製,那“蝕骨之淵”中的存在發出了極度不甘和暴怒的咆哮,但那巨大的白骨手掌和恐怖的漩渦,終究還是無法維持,緩緩沉入了深海,消失不見。隻留下那片被死亡能量汙染的海域,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
籠罩著“海龍號”的光繭,在完成了這最後的使命後,終於能量耗儘,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點,消散在風雨之中。
“海龍號”重重地落回海麵,濺起巨大的浪花。船體多處受損,但終究沒有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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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斷嶽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向前栽倒。在他倒地之前,蛟靈及時扶住了他。她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那致命的流血似乎也在那股神奇力量的幫助下止住了。她看著懷中這個失去一臂、遍體鱗傷卻完成了近乎奇跡之事的男人,眼神複雜無比。
阿水公癱坐在舵輪旁,大口喘著粗氣,看著漸漸平息下來的海麵,又看了看昏迷的蕭斷嶽和那片依舊觸目驚心的死亡海域,老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更深沉的憂慮。
“結……結束了嗎?”年輕水手阿旺顫聲問道。
阿水公搖了搖頭,望著遠方依舊陰沉的天際,聲音沙啞而沉重:
“結束?不,孩子……這隻是個開始。幽闕拿到了‘鎮魂石’,‘蝕骨之淵’的封印已經鬆動。今天我們能僥幸逼退它,全靠龍脈積攢了千年的守護意誌和這小子不要命的舉動。下一次……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他站起身,走到船邊,看著海麵上那些漂浮的慘白屍體,以及更遠處那偏轉了方向、但依舊在向海岸線蔓延的暗紅色死亡海域。
“我們必須儘快靠岸,把他的傷治好。然後……南海所有的守護者,都必須聯合起來了。真正的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海龍號”拖著殘破的船體,調整方向,向著最近的海岸線,在漸漸平息的風雨和依舊濃重的死亡氣息中,艱難駛去。
海麵之下,龍脈的能量在緩慢平複,但那些被汙染的海水,以及幽闕帶來的陰影,卻如同擴散的墨跡,預示著未來更加洶湧的暗流與挑戰。
蛟海秘棺的傳奇,翻過了驚心動魄的一頁,但更加宏大而危險的篇章,正等待著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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