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油發動機在江老大粗暴的操作下,發出更加沉悶的嘶吼,試圖對抗著水流和那股無形的拖拽力。鐵殼船像一頭倔強的老牛,在漩渦邊緣艱難地維持著平衡,船身不住顫抖,仿佛隨時都會被撕裂。
“不行!靠太近了!再近一點,神仙也拉不回來!”江老大額頭青筋暴起,雙手死死攥著舵輪,對著準備下水的丁逍遙和蕭斷嶽吼道。渾濁的江水拍打著船舷,濺起的水花帶著刺骨的寒意。
丁逍遙和蕭斷嶽已經換上了厚重的潛水服。這並非尋常的輕便水肺裝備,而是特製的、具有一定防護能力的深水作業服,材質堅韌,關節處做了加厚處理,以應對水下可能存在的碰撞和未知生物的襲擊。他們背上背著大容量的氣瓶,檢查著麵鏡、呼吸閥和信號繩。
“我和老蕭先下。”丁逍遙的聲音透過麵鏡顯得有些沉悶,但異常堅定,“林聞樞,你在船上,時刻注意我們的信號和水下動靜。玄塵子道長,麻煩你照看船上,若有異常,立刻示警。陸先生,金爺,你們協助。”
陸知簡緊張地點點頭,手裡緊緊攥著一個防水記事本和一支筆,準備記錄任何可能的發現。金萬貫則苦著臉,幫忙整理著備用的裝備和救生索,嘴裡不住念叨著“小心”、“祖宗保佑”。
玄塵子取出一張黃符,指尖劃過,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微弱的金光沒入江麵。“此乃‘辟水清障符’,可暫保水下三尺清明,驅散些許汙穢,但效力有限,需速戰速決。”
丁逍遙和蕭斷嶽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蕭斷嶽深吸一口氣,率先抓住船舷,他那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鐵塔,翻身下水,動作卻出乎意料的敏捷,隻激起一片不大的水花。
丁逍遙緊隨其後,冰冷的江水瞬間透過潛水服縫隙滲入,帶來刺骨的寒意。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對著船上眾人比了個“ok”的手勢,便沉入了渾濁的江水中。
水麵之下,是另一個世界。
能見度極低,超過半米便是一片昏黃模糊。玄塵子的符籙似乎起了一點作用,以他們為中心,方圓兩三米內的水流稍微清澈了一些,但更遠處依舊是令人不安的混沌。水壓從四麵八方傳來,耳膜感受到明顯的壓迫感。水流的拉扯力量比在船上感受的更為直接和強大,仿佛有無數隻看不見的手在推搡、拖拽。
蕭斷嶽打亮了大功率的水下手電,光柱在渾濁的水中艱難地穿透,形成一道有限的光束。兩人一前一後,靠著信號繩和默契,向著林聞樞指示的那片漩渦核心區域潛去。
水下異常寂靜,卻又充滿了各種細微的、被水流扭曲放大的聲音——泥沙流動的沙沙聲,水流掠過礁石的嗚咽聲,以及一種持續不斷的、低沉的嗡鳴,仿佛來自水底深處。
下潛了大約十米,水溫明顯降低。手電光偶爾會掃到一些沉船的殘骸碎片,腐朽的木板、鏽蝕的鐵釘,無聲地訴說著這片水域吞噬生命的過往。一些形態怪異、顏色暗淡的水草隨著水流搖曳,如同招魂的手臂。
突然,遊在前麵的蕭斷嶽猛地停下,打了個警戒的手勢。丁逍遙立刻上前,順著他手電光的方向看去。
隻見在前方一片相對開闊的水底沙地上,赫然散落著數十具身披漢代劄甲、手持鏽蝕兵器的骷髏!這些骷髏並非自然平躺,而是保持著各種戰鬥或掙紮的姿態,有的相互扭打在一起,有的單膝跪地,手中環首刀指向虛空,有的則仰麵朝天,下頜骨大張,仿佛在發出無聲的呐喊。它們的眼窩空洞地凝視著上方,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這些骷髏之間,飄蕩著之前他們在船上看到的那種黑色“水鬼藤”。這些詭異的藤蔓如同有生命般,纏繞在骷髏的骨骼和兵器上,微微蠕動,似乎在汲取著殘留的怨念。
“是當年沉船的士兵……”丁逍遙通過水下通訊器,聲音低沉地傳到蕭斷嶽和船上。眼前的景象,仿佛將兩千年前那場慘烈的戰爭瞬間凝固,呈現在他們麵前。
兩人小心地繞過這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古戰場遺骸,繼續向深處潛去。越靠近漩渦中心,水流的吸力越強,需要耗費更大的力氣才能保持穩定。周圍的能見度也越來越差,手電光幾乎被壓縮到身前幾步的範圍。
就在這時,丁逍遙感覺腰間的皮囊猛地一震!那枚“兵符源骸”似乎被某種力量強烈地吸引,變得滾燙!
幾乎同時,林聞樞急促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絲乾擾的雜音:“注意!有很多東西……從四麵八方向你們靠近!速度很快!不是魚!”
蕭斷嶽猛地將手電光掃向四周!
在昏黃的光柱邊緣,無數道模糊的、慘白色的影子,正從渾濁的水幕中悄然浮現!它們保持著大致的人形,但身體扭曲,動作僵硬,眼窩中閃爍著幽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它們手中,似乎還握著由水波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模糊的兵器輪廓!
是水魂!當年戰死、怨念不散的士兵亡魂,在這特殊的水域和強磁場環境下,竟然顯化出了近乎實體的形態!
它們無聲地咆哮著,帶著衝天的怨氣,從四麵八方,向著兩個闖入他們安眠之地的活人,包圍了過來!數量之多,幾乎填滿了手電光所能及的所有水域!
“準備戰鬥!”丁逍遙低喝一聲,反手抽出了特製的、帶有破邪符文的水下搏擊匕首。蕭斷嶽也將軍工鏟橫在身前,雖然在水下揮舞不便,但那沉重的鏟麵依舊是最好的防禦和攻擊武器。
冰冷的水流裹挾著濃烈的死寂與怨念,將兩人團團圍住。一場生者與亡者、現實與曆史之間的水下遭遇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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