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魯錠長矛的虛影，如同懸停在命運咽喉上的利刃。那由純粹能量構成的、頭戴鷹頂金冠的巨大虛影，僅僅是“注視”，就讓我們如同被冰封，連思維都近乎凝固。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威壓，那是超越了個人武力、淩駕於眾生之上的……汗權與天威！
幽闕殺手首領被無聲抹除的景象還在腦海中回蕩，那是一種超越理解的、規則層麵的湮滅。我們這些殘兵敗將，在這位即便隻是一縷戰魂意誌的成吉思汗麵前，與螻蟻何異？
金萬貫直接被這恐怖的氣勢嚇暈過去。陸知簡和雲夢謠臉色慘白如紙，緊緊靠在一起，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蕭斷嶽趴在地上，拳頭死死攥著地麵的苔蘚狀物質，指甲摳出血痕，卻連抬頭都做不到。羅青衣將昏迷的玄塵子護在身後，自己則閉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我靠在那冰冷的“肋骨”岩石上，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那目光下瑟瑟發抖，那是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
丁逍遙是唯一還能勉強保持站立姿態的人。他拄著那柄變得異常沉重的黑刀，腰背挺得筆直，儘管他的身體因為脫力和內傷而在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但他的頭顱卻倔強地昂著，目光毫不避諱地迎向那巨大的虛影。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退縮、恐懼或者哀求都毫無意義。在這位征服了半個世界的天驕意誌麵前，唯有展現出不屈的意誌，或許才有一線生機。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
那巨大的虛影並未像對待幽闕殺手那樣，直接將我們抹去。它那蘊含著星辰崩滅景象的“目光”，在掃過我們每一個人之後，最終，定格在了丁逍遙身上，更準確地說，是定格在了他手中那柄黑刀，以及他體內那縷微弱卻堅韌的龍脈本源氣息上。
然後，一個宏大、古老、仿佛由無數戰場回聲彙聚而成的聲音，直接在我們的腦海深處響起，並非任何一種已知語言，但我們卻清晰地理解了其含義：
“外來者……汝等……為何……驚擾……朕之……長眠？”
聲音帶著無儘的威嚴與一絲被打擾的不悅，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著我們的心神。
丁逍遙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口的腥甜，用儘全身力氣，以一種不卑不亢的語氣回應，聲音雖然沙啞，卻清晰地傳遞出去：
“並非有意驚擾天驕安眠。我等為追尋‘蝕’之汙染而來，為淨化龍脈，守護山河。”
他將“蝕”這個字，以精神意念的方式，清晰地傳遞出去。
“蝕？”那宏大的聲音似乎起了一絲波瀾，帶著一絲追憶與厭惡，“黑災……汙穢之物……朕……曾以鐵騎……踏碎其……爪牙……”
虛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丁逍遙，看到了他體內那縷與周圍煞氣格格不入、卻帶著大地生機的龍脈本源，也看到了他背後那若有若無、屬於狄青手劄的守護氣息。
“宋將……狄青……的氣息……汝等……是他的……傳承者？”
“並非傳承者，”丁逍遙坦然道，“乃是同道。狄將軍與天驕您，雖處不同時代，不同陣營，卻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對抗著同樣的威脅——那名為‘蝕’的黑災。如今，黑災再次蔓延，龍脈泣血，我等循著前輩足跡，尋找淨化之法，誤入此地，驚擾天驕，實非本意。”
他話語清晰，點明了共同的目標，也解釋了闖入的原因。
那巨大的虛影沉默了片刻，籠罩在我們身上的威壓似乎減輕了一絲。它那能量構成的“目光”再次掃過我們這群狼狽不堪、幾乎失去戰鬥力的人，尤其是在昏迷的玄塵子和金萬貫身上停留了一瞬。
“渺小……卻……堅韌……如草原……的……斷矛。”
它的評價聽不出褒貶。
隨即，它的“目光”轉向了那幾縷被它力量禁錮、仍在拚命掙紮的“蝕”毒黑氣，語氣中帶上了毫不掩飾的殺意與……一絲凝重。
“此穢……比朕……當年所遇……更具……侵蝕之性……如跗骨之蛆……難以……根除。”
它抬起另一隻能量巨手，指向那懸浮的、依舊在搏動卻穩定了許多的能量心臟，以及下方瀕臨破碎的熔爐。
“朕之……‘萬騎血煞陣’……彙聚……草原兒郎……戰意與氣運……本欲……煉‘氣運之種’……以禦黑災……然……未竟全功……隻餘……此殘陣……與……一縷……未熄……戰火。”
“氣運之種？”丁逍遙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語。
“然。”虛影確認，“彙聚萬靈之氣運……凝練……世界之……生機……可淨化……一切汙穢……亦可……重塑……山河……”
它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未能完成的遺憾，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試探。
“外來者……汝等……既有誌……對抗黑災……可敢……繼承……朕之……未竟之誌……取此……殘陣……核心……煉化……那……氣運之種？”
此言一出，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
繼承成吉思汗的未竟之誌？煉化這恐怖古陣的核心，去凝練那聽起來就虛無縹緲的“氣運之種”？
這……這可能嗎？這難道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那巨大的虛影似乎看穿了我們的疑慮與恐懼，宏大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陣核……已與‘蝕’毒……糾纏……朕之……意誌……亦將……隨之……消散……若無人……繼承……此地……終將……被黑災……徹底吞噬……屆時……萬裡草原……乃至……爾等……故土……皆……難逃……荒蕪……”
“抉擇吧……外來者……”
“是接過……朕之……戰旗……背負……草原與……山河之重……於毀滅中……尋求……一線生機……”
“還是……與此地……一同……腐朽……化作……黑災……滋養……”
蘇魯錠長矛的虛影，依舊懸停在我們頭頂。
生存，還是毀滅？
一個沉重到足以壓垮靈魂的選擇，擺在了我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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