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謠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道冰冷的泉水,刺破祭台上彌漫的濃重煞氣與血腥。她緩緩站直身體,原本因消耗過度而蒼白的臉上,此刻竟泛起一種異樣的潮紅。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疏離和警惕的眸子,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光芒。
她將合在掌心的兩枚銅鈴輕輕分開,卻不是搖動,而是用鋒利的鈴鐺邊緣,毫不猶豫地劃向自己左手的手腕!
“你做什麼!”我掙紮著想阻止,卻因身上的傷痛和之前的衝擊而慢了一步。
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出現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鮮血頓時湧出,順著她的指尖滴落。但那血液並非純粹的紅色,其中竟夾雜著絲絲縷縷奇異的金色光點!
她沒有理會傷口,也沒有理會我的驚呼。任由鮮血流淌,她將雙手虛按在瘟癀棺那不斷震動、滲出煞氣的棺蓋之上,口中開始吟唱起一段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咒文。這咒文更加古老、晦澀,語調起伏間帶著一種蠻荒的氣息,仿佛來自血脈深處的呼喚。
隨著她的吟唱和鮮血的滴落,異象發生了!
祭台周圍,那六麵尚未完全破碎的殘破小旗,竟無風自動,獵獵作響!旗麵上黯淡的朱砂符咒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開始閃爍起微弱但堅定的光芒。
更令人震驚的是,我們腳下這座巨大的黑色祭台,那些雕刻在表麵的古老符文,竟也逐一亮起!光芒如同流動的岩漿,沿著符文的軌跡蔓延,最終彙聚向中央的瘟癀棺!
“她在…以自身血脈為引,強行溝通地脈殘存之力,加固封印!”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做法,相當於將她自己變成了封印的一部分,與棺中的邪物直接對抗!稍有不慎,就會被那龐大的瘟煞之氣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棺槨的震動變得更加劇烈,仿佛裡麵的存在感受到了威脅,在做最後的掙紮。更加濃鬱的墨綠色煞氣噴湧而出,試圖衝散那逐漸亮起的符文光芒和雲夢謠血脈中帶來的奇異力量。
空中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煞氣虛影再次凝聚,發出無聲的咆哮,這次它不再攻擊,而是猛地向下俯衝,試圖鑽回棺槨之中,與本體合一!
“休想!”雲夢謠厲喝一聲,雙手猛地按在棺蓋之上!她手腕流淌出的、帶著金色光點的鮮血,如同擁有生命般,迅速在棺蓋上蔓延,勾勒出一個複雜而玄奧的圖案,那圖案竟與銅鈴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
鮮血圖案成型的瞬間,與祭台上亮起的符文光芒以及六麵小旗的光芒連成一片,形成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淨化與鎮壓氣息的光網,將整個瘟癀棺牢牢罩住!
“嗡——!!”
光網與棺槨接觸,發出沉悶如古鐘般的巨響!那俯衝而下的煞氣虛影如同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猛地彈開,顏色瞬間淡薄了大半,再也無法維持形態,最終不甘地消散在空氣中。
而棺槨本身的震動也驟然停止,縫隙中湧出的煞氣如同被掐斷了源頭,迅速變得稀薄,最終隻剩下幾縷細微的墨綠色氣流繚繞不散。
成功了?!
我心中剛升起一絲希望,卻見雲夢謠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由潮紅轉為駭人的金紙色,一口鮮血毫無征兆地噴了出來,濺在棺蓋那未乾的血色圖案上。
她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雲姑娘!”我強忍著劇痛撲過去,在她倒地前扶住了她。
她靠在我懷裡,氣息微弱,眼神渙散,但嘴角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淺笑:“封印…暫時…穩住了…”
她手腕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那夾雜著金光的血液滴落在祭台地麵上,竟讓那些黑色的岩石都仿佛煥發出了一絲微弱的生機。
我急忙撕下衣襟,想要為她包紮,她卻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望向祭台角落昏迷不醒的蕭斷嶽,又看了看我,聲音細若遊絲:“我的血…特殊…能暫時壓製他體內的瘟煞之毒…帶他…靠近些…”
我立刻明白過來,半抱半拖地將她挪到蕭斷嶽身邊。她將流血的手腕輕輕放在蕭斷嶽烏黑腫脹的小腿傷口上方,任由那奇異的血液滴落。
奇跡發生了!蕭斷嶽腿上那不斷蔓延的烏黑色,在接觸到她血液的瞬間,竟然如同冰雪遇陽般,開始緩緩消退!雖然速度很慢,但那惡化的趨勢確實被遏製住了!
就在這時,祭台下方的蠹魚發出了一聲低沉的、不再是暴怒,而是帶著某種困惑和畏懼的嗚咽。它那龐大的身軀緩緩向後退去,扒住祭台邊緣的附肢也鬆開了,最終沉入了漆黑的池水中,隻留下一圈圈逐漸平息的漣漪。
洞窟內陷入了真正的寂靜。隻有我們三人粗重或微弱的喘息聲,以及那被光網籠罩、不再震動的瘟癀棺,證明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搏殺。
我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雲夢謠,又看了看腿上毒勢被暫時壓製、但依舊昏迷的蕭斷嶽,心中百感交集。封印暫時穩固,致命的威脅暫時解除,但我們三人,兩個重傷,一個力竭瀕危,被困在這絕地的祭台之上,該如何離開?穀口的同伴們是否安全?丁逍遙又怎麼樣了?
無數問題縈繞心頭,而最大的問題是——雲夢謠那奇異的、能鎮壓瘟煞、激發封印的金色血脈,究竟是什麼?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幫助我們,真的僅僅是為了履行帶我們去萬蠱池的承諾嗎?
我抬起頭,望向祭台對麵,那片被稀薄煞氣籠罩的、通往萬蠱池更深處的黑暗。直覺告訴我,答案,或許就在那裡。而我們要想離開,要想救丁逍遙,也必須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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