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山林,空氣清冽,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濕氣。陽光穿透晨霧,灑在我們這群狼狽不堪的人身上,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疲憊與沉重。
我們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澗,暫時安頓下來。澗水冰冷,勉強可以清洗傷口,補充所剩無幾的清水。蕭斷嶽和丁逍遙帶來的那兩個名叫阿虎、阿豹的漢子負責警戒,他們顯然是經驗豐富的老手,雖沉默寡言,但眼神銳利,動作乾練。
羅青衣顧不上休息,立刻開始全力救治傷勢最重的玄塵子和我。她先為玄塵子施針,金針渡穴,手法精準迅捷,試圖梳理他近乎枯竭的經脈,又喂他服下了幾顆珍藏的保命丹藥。玄塵子的氣息似乎稍微平穩了一絲,但依舊昏迷,臉色灰敗,如同燃儘的餘燼。
輪到我了。羅青衣的神色更加凝重。她先是檢查了我左半身那詭異的灰黑色紋路,指尖觸碰到那死寂冰涼的皮膚時,她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三種力量達成了一種極不穩定的共生。”她低聲對丁逍遙說道,聲音隻有我們幾人能聽見,“冰魄之心的太陰之力如同一個精巧的囚籠,暫時困住了煞髓的陰寒與寂滅之息的死寂。但這囚籠本身也在被侵蝕,一旦破碎,後果不堪設想。”
她取出銀針,嘗試刺入我左臂幾個關鍵穴位,但銀針剛刺入不到半寸,針尖瞬間就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黑色冰霜,並且發出“滋滋”的輕微腐蝕聲,根本無法深入。
“不行。”羅青衣果斷放棄,“穴位已被異種能量徹底占據、固化,尋常針石之法無效。”
她又嘗試調配了幾種藥性猛烈的解毒拔煞藥膏,塗抹在我左臂上。藥膏剛一接觸皮膚,就如同水滴落在燒紅的鐵板上,瞬間蒸發殆儘,隻留下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而那灰黑色紋路沒有絲毫變化。
“藥石罔效。”羅青衣最終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力感,“除非能找到至陽本源或龍脈精粹,以絕對的力量強行洗練、疏導,否則……隻能暫時維持現狀,延緩其爆發的速度。”
她的話如同最終的判決,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至陽本源、龍脈精粹,這兩樣東西,根本無處可尋。
丁逍遙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我們這支殘破的隊伍,緩緩開口:“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讓大家養傷,再從長計議。此地距離困龍峽太近,並不安全。”
“去我們之前藏身的那個岩穴?”金萬貫提議道,“那裡還算隱蔽。”
丁逍遙搖了搖頭:“不夠。‘幽闕’此次損失慘重,必定會瘋狂反撲,大肆搜捕。我們需要一個他們絕對想不到,也難以觸及的地方。”
他看向羅青衣:“羅姑娘,你之前提及,苗疆黃峒瑤的秘地,或許有暫時壓製林兄傷勢的秘法?”
羅青衣沉吟道:“黃峒瑤世代與蠱毒瘴氣為伴,對陰邪異氣的理解確有獨到之處。他們有一處‘生生泉眼’,據說蘊含一絲微薄的地脈生機,或可暫時滋養林兄被侵蝕的肉身,延緩生機流逝。但能否解決他體內那三股力量的隱患,我也並無把握。而且,苗疆路途遙遠,以我們現在的狀態……”
“再遠也得去!”蕭斷嶽斬釘截鐵,“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小林等死!”
丁逍遙點了點頭:“苗疆是一個選擇。此外,我南下時,曾偶然聽聞,東海之外有仙山隱現的傳說,或有至陽靈物。還有……龍虎山天師府,乃道門祖庭,或許有關於龍脈精粹的記載或秘法。”
他列出了幾條可能的路徑,每一條都充滿了未知與艱險。
“分頭行動,效率更高,但風險也更大。”丁逍遙看著我們,“我們必須做出選擇。”
最終,經過簡短的商議,我們決定兵分兩路。
一路,由羅青衣、蕭斷嶽、金萬貫以及阿虎阿豹護送我和玄塵子,前往苗疆黃峒瑤,尋求那“生生泉眼”的庇護,並嘗試尋找壓製我傷勢的方法。苗疆雖遠,但羅青衣與黃峒瑤有舊,或許能打開局麵。
另一路,則由丁逍遙和玉磯子前往龍虎山天師府。丁逍遙身為“陣眼”,對龍氣感應敏銳,或許能在天師府找到關於龍脈精粹的線索。玉磯子雖道法低微,但對道家典籍和各派淵源有所了解,可作為向導和輔助。
這是目前看來,唯一可行的方案。雖然前路依舊渺茫,但至少,我們有了方向。
在澗邊稍作休整,處理了傷口,分配了所剩無幾的物資後,我們再次麵臨分彆。
“保重。”丁逍遙對著我們,尤其是對我,重重抱拳,“無論如何,活下去!”
“你們也是。”蕭斷嶽沉聲回應。
羅青衣默默地將一些調配好的應急藥物分給丁逍遙和玉磯子。
沒有更多的言語,兩隊人轉身,朝著不同的方向,再次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陽光透過林隙,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歧路同歸,我們為了同一個目標,選擇了不同的道路。苗疆的密林,龍虎山的道觀,等待著我們的,是生機,還是更大的磨難?
我躺在簡易擔架上,感受著體內那脆弱的平衡和緩慢流逝的生機,望著湛藍的天空,心中一片平靜。
無論如何,掙紮,尚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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