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短暫的衝突雖以“觀山太保”爪牙的退卻告終,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感卻並未消散,反而如同拉滿的弓弦,繃得更緊。李掌櫃驚魂未定地收拾著樓下被打翻的桌椅,臉上再無之前的市儈,隻剩下深深的憂慮。那幾個被玄塵子臨時說動前來助陣的村民,也很快散去,眼神複雜,顯然不願過多卷入這些外來者的紛爭。
玄塵子關上房門,布下了一個簡單的隔音禁製,臉色凝重地看著驚魂未定的阿吉和公輸銘,以及桌上那個險些被奪走的防水袋。
“此地不宜久留。”玄塵子沉聲道,“‘觀山太保’既已尋來,一次不成,必有後手。我等身負異狀,戰力受損,需儘快轉移。”
轉移?能去哪裡?眾人心頭一片茫然。
阿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到桌邊,拿起那個防水袋,小心翼翼地取出裡麵那幾卷來自青銅古城偏殿的玉簡。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仿佛還帶著水底的陰寒。
“或許……答案就在這裡。”阿吉將玉簡在桌上攤開。之前他們隻來得及閱讀關於古城由來和“屍解”實驗的部分,後麵還有相當篇幅未曾細看。
公輸銘也湊了過來,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和心中的恐懼,憑借著他過人的記憶力和對古物的一些了解,協助阿吉辨認那些扭曲奇詭的古滇國文字和符號。雲夢謠點亮了油燈,柔和的光線照亮了玉簡上密麻麻的刻痕。
玄塵子則在一旁護法,同時留意著窗外的動靜。
時間在沉默而緊張的解讀中一點點流逝。玉簡後半部分的內容,逐漸被拚湊出來。
除了更加詳細地描述“隕銅”的特性和“水精”的采集之艱難外,後麵果然提到了針對“青銅煞氣侵體”的一些零星記載,但大多語焉不詳,更像是古巫師們在實驗失敗後無奈的記錄。
“……煞氣入骨,金紋自生,初如蟻行,漸覆肌膚,終化銅俑,神智湮滅……”公輸銘念出一段,聲音發顫,這描述與他們現在的狀況何其相似!
“……凡中此煞,非藥石可醫,需尋至陰至寒之水精本源,或至陽至烈之地火真髓,以陰陽相克之力,或有一線生機……”阿吉解讀著另一段,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隨即又黯淡下去。“水精”恐怕就源於那已沉入深淵的古城,而“地火真髓”又該去何處尋找?
就在眾人心情隨著玉簡內容起伏不定時,阿吉的手指停在了一卷玉簡的末尾處。那裡,刻繪的並非文字,而是一幅相對簡略,但卻指向明確的海圖!
海圖以撫仙湖所在的高原為起點,一條蜿蜒的線條向著東南方向延伸,穿過重重山巒與想象中的水域,最終指向一片布滿密集島嶼和危險暗礁符號的廣闊海域!在海圖的中心,一個醒目的、形似無數船骸堆積的標記旁,用古滇文標注著四個字——
“百舸……屍礁。”阿吉緩緩念出這個名字,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這正是之前金萬貫囈語中曾提到過的地名!
而在海圖的下方,還有一行更加細小、卻帶著某種警示意味的注釋:
“……彼處乃‘水精’湧動之異域,亦藏‘陰銅’共鳴之秘,然凶險遠超滇池,幽冥船影,惑人心智,慎往……”
“百舸屍礁……南海……”玄塵子拂塵輕擺,眼中精光閃動,“原來如此。那古城玉簡提及的‘水精’並非獨產於撫仙湖,而是在南海某處亦有源頭?甚至……那裡也可能存在另一塊‘隕銅’?或是與之相關的秘密?”
公輸銘激動起來,指著那海圖:“這可能是唯一的線索了!既然這裡提到‘水精’本源和‘陰銅共鳴’,說不定在那裡能找到化解我們身上這鬼東西的辦法!”
希望,如同黑暗中劃過的微弱星光,雖然遙遠,卻真實存在。
然而,現實的問題立刻擺在眼前。他們人員折損蕭斷嶽犧牲),人人帶傷,身中詭異詛咒,還被“觀山太保”盯上。要遠赴南海,尋找那虛無縹緲的“百舸屍礁”,談何容易?
“我們需要船,需要補給,需要可靠的人手,還需要擺脫後麵的尾巴。”阿吉冷靜地分析著,目光掃過眾人,“而且,逍遙和萬貫的情況,經不起長途顛簸。”
一直沉默照顧著丁、金二人的雲夢謠抬起頭,眼神堅定:“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留在這裡,隻能是坐以待斃。”
玄塵子沉吟片刻,決然道:“貧道早年雲遊,於東南沿海結識一二方外之人,或可提供些許助益。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撫仙湖,擺脫追蹤,然後設法聯絡,籌備出海事宜。”
計議已定,目標明確——南海,百舸屍礁!
但就在他們準備收拾行裝,商議具體撤離路線時,樓下再次傳來了敲門聲,這一次,卻並非之前的粗暴,而是帶著一種克製的、有節奏的輕響。
眾人瞬間警惕起來。玄塵子對阿吉使了個眼色,阿吉會意,將玉簡迅速收好,手握潛水刀,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後。
李掌櫃忐忑的聲音傳來:“幾位爺台……樓下……有位客人,說是……姓封,想見見你們,有要事相商。”
姓封?陌生的姓氏。
是敵?是友?
阿吉透過門縫,與玄塵子交換了一個眼神。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隻是不知這次,帶來的是轉機,還是更深的陷阱。
古卷指向南海,而生路,卻依舊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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