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天平的虛影，在林川的意識深處瘋狂震顫。
【警告：支付代價不足。】
冰冷的係統提示，是一道無法逾越的規則鐵壁。
林川對此，充耳不聞。
他的意識凝成一枚刺針，精準紮進自己記憶宮殿的最深處。
那裡塵封著他此生唯一的、毀滅性的敗局。
“追加支付代價。”
他的意念，化作新的指令，強行寫入天平的交易條款。
“我，林川，人生中第一筆，也是唯一一筆，虧損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交易記憶。”
“以此為媒介，進行強製連接。”
指令下達。
價值天平的虛影驟然扭曲，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嗡鳴。
那段記憶被撬動了。
那不是影像，不是數據。
是一種感覺。
是你窮儘所有智慧構建的精密大廈，在頃刻間化為齏粉的，絕對無力。
華爾街的交易大廳。
屏幕上，滿目皆紅，數字如血崩瀉。
交易所裡，連呼吸聲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他。
他親手締造的，被譽為“上帝公式”的量化模型，在一次黑天鵝事件中，徹底崩盤。
邏輯，在他的領域裡，死了。
這種被自己最信仰之物背叛、碾碎的純粹痛苦，正是他之後信奉“萬物皆有價”的根源。
因為那次失敗讓他初次領悟，有些東西，無法用邏輯衡量。
比如，毀滅。
【代價確認。】
【高價值情感記憶：‘崩塌’】
【連接建立中……】
天平的指針猛甩，不再搖擺，而是決絕地，狠狠砸向支付的那端。
下一秒，林川的意識被一股巨力拽出，撞進一片狂暴的數據雷區。
蘇沐雨的精神世界。
沒有光，沒有聲音。
隻有無儘的，混亂的，尖嘯著奔湧的藍色數據流。
它們是病毒，是癌細胞，瘋狂撕扯、吞噬著這片空間裡屬於“蘇沐雨”的一切。
林川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同化，他關於“自我”的定義在快速模糊。
“愚蠢的交易。”
那個漠然的低語，在數據風暴的每個角落響起。
“你用一段垃圾記憶，試圖拯救另一堆垃圾數據。”
“現在，你們將一同被格式化。”
林川沒有理會。
他將自己那段“崩塌”的記憶，化作一麵盾，橫在意識最前端。
當那些試圖汙染他的藍色數據流衝刷而來，它們撞上了一堵無法理解的牆。
那段記憶裡，是純粹的，不合邏輯的“失敗”與“毀滅”。
它本身，就是一個邏輯的黑洞。
藍色數據流試圖解析它，卻被卷入其中，運算過載，紛紛崩潰成無意義的0和1。
暫時安全。
林川強忍著意識被撕裂的劇痛，在這片風暴中尋找。
他要找的，是蘇沐雨的核心意識。
風暴的中心，他“看”到了。
一個蜷縮的光團，忽明忽滅，隨時都會熄滅。
光團裡，是蘇沐雨的記憶碎片。
陽光很好的實驗室，導師溫和的笑容，屏幕上滾動的代碼……還有那道劃破一切的，幽藍色的入侵指令。
警報，火光，尖叫。
被全世界拋棄的，冰冷的絕望。
她的痛苦，透過這脆弱的連接，毫無保留地傳遞過來。
林川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不是評估，不是計算。
是一種……共情。
他不再猶豫，催動著自己那份千瘡百孔的“崩塌”記憶，艱難地，靠近那團即將熄滅的光。
“放棄吧，商人。”低語聲變得尖銳，“再靠近，你也會被她的‘錯誤’所感染。”
林川的動作沒有半分遲滯。